Circle B - 小林子 ( 銀英同人 / 吉萊 )－mermaid_bookshelf

Circle B 01

「萊因哈特！」

「你追來做什麼？什麼事情你作主不就是了！」

「別這樣，萊因哈特，我曉得你最近累了……」

「累？我？是啊！什麼事情你都要做好人，我決定要做什麼的時候，就跳出來
說這個不好、那個也不好！」

「……我只是想讓你再考慮看看，萊因哈特……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做得
這麼殘忍吧？」

「……殘忍？你說我？」

「……萊因哈特……萊因哈特！對不起，萊因哈特！」

「……放手！……」

「萊因哈特！」

** **

『副主任！』

聽到了呼喚，微歛的眼眸睜了開。

蒼冰色的眼睛緩緩看向了身後，一個年輕的護士低聲說著。

「……副主任，打擾您了，羅傑醫師請您過去一下。」來人低聲說著。

在這寂靜的房間中，幾個像徵著生命的光點在黑暗之中緩慢地上下飄移。淡淡
的藥水味飄散著，低低的收音機聲音正在播報著深夜的新聞。

「有位病人需要照會……」護士低聲說著。

「……好。」

放開了一直握著的手，萊因哈特站起了身。靜默了一會兒，才拎起披在一旁的
醫師袍，掛在手臂上、轉身走了出門。

「副主任，主任也有事要找您。」

「嗯，早上的時候我會過去。」萊因哈特繼續走著。

「……副主任？」

「……什麼事。」

「……吉爾菲艾斯醫師他……」

「現在還死不了。」萊因哈特大力關上了門。

護士一個人站在黑暗的病房裡，看向了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紅發青年，只是嘆
息。

「萊因哈特，你要不要說說看，為什麼當初對病人家屬態度這麼差？」主任室
中，辦公椅上，主任傾身向前問著。「家屬告到了院長室，你打算怎麼辦呢？
如果得不到滿意的答覆，家屬堅持要進入訴訟程序啊。」

「刀都開了，他們還想要怎麼樣。」金發青年坐在主任面前的椅上，冷冷地說
著。

「……我曉得你們之間的恩怨……可是，燃眉之急是家屬那邊的想法。我想你
並不想讓他們曉得事實真相不是嗎？我今天找你來，就是要討論一下你想要我
怎麼幫你。」

「……我辭職。」金發青年站了起來。

「……萊因哈特……」

「……反正，我永遠也等不到下一次的機會了。」

「萊因哈特……」

「……別勸我了，老師。」金發青年轉過身，像是就要離去。

「……吉爾菲艾斯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他醒不了了，我也沒有辦法就這麼照顧他下去……醒了也好，不
醒也罷，我跟他之間已經沒有干系……就隨老師決定好了。」

「……如果他醒了，我要怎麼跟他說？」

「……就照我說的講，我跟他分手了。」

「我只怕他不會相信我。」

「……我會留封信給他。」

「在這裡？」

「……我會放在家裡，不管什麼時候醒，他一定會先回家一趟。」

「所以你要回去了？」

「……我馬上回來。」金發青年說著。

「……不急，你休息個幾天再來上班吧。吉爾菲艾斯我會照顧的。」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只他一個人。」金發青年關上了門。

主任坐在椅上，看著關起的門，只是緩緩搖了頭。

「怎麼，來搬救兵？」才剛走出主任室，一個少女就在一旁冷冷說著。「你們
主任也是我爺爺的學生，你就別白費工夫了。」

金發青年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是自顧自的走過了她的身邊。

「……這是給你一個教訓！讓你們這些醫生不要這麼自以為是！」

金發青年越走越遠了。

「怎麼，神氣了？干嘛不說話！心虛了！？」

金發青年停下了腳步。

少女噤了聲。

金發青年轉過了頭，快步走向了少女，目光冰冷。

少女一開始的氣焰漸漸消了，等到金發青年離他只有十公尺了，少女嚇得蹲在
了地上，尖聲叫著。

「怎麼了！？」

主任連忙開門出來看著。

「他……他要打我……」少女顫抖地指著金發青年。

「萊因哈特……」

金發青年只是淡淡看了自己老師一眼，接著就轉身走了。

「萊因哈特醫師，你來得正好！」一個正在看片子的醫生對著他招著手。

「嗯，怎麼了？」

「您能幫個忙嗎，這台刀我沒有很大的把握。」醫生低聲說著。

「我看看。」萊因哈特走了過去，拿著片子，凝神看著。

「癌細胞已經吃進去了，我們需要神外的一起開，可以嗎？」

「……可以，我來。病人在哪裡？」金發青年繼續看著病歷。

出了手術室，已經是凌晨了。金發青年走到了休息室，替自己泡了杯咖啡。

「不好意思，您這麼忙，還讓您待到這麼晚。」後來走進的醫生道著歉。

「小事情，我習慣了。」金發青年淡淡說著。

「……吉爾菲艾斯醫師還好嗎？」

「老樣子。」金發青年的語調還是很冷淡。

「……家裡出了事，您心裡不好過吧。」

「還好。」金發青年放下了咖啡杯。「我得回家一趟，先走一步。」

「呃……好的好的，再見。」

出了刀房，已經是凌晨四點。

寂靜而陰森的長廊上，只有窗外略略透進的冰冷月光。

緩緩走著的萊因哈特，讓那銀白色的月光打在自己的臉上。忽明……忽暗……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以為這樣就能表示自己很偉大，然後自己就要感激他
一輩子嗎！

『萊因哈特醫師！』

走廊的另一頭，隨著鐵門的打開，急診室的燈光湧進了長廊。

「連環車禍，傑斯醫師請您幫忙！」

金發青年跑向了急診室。

熟悉的景像……不是嗎？

鮮血從擔架上不斷滿溢流出，沿著路線灑落在雪白的大理石上。

『萊因哈特醫師？……吉爾菲艾斯醫師！』

『別管我！先救他！救他啊！』

「這位傷勢很重，抱著小孩卡在車裡一個多小時……」傑斯跟著擔架從萊因哈
特面前跑了過，一邊低聲喊著。「初步照過片子以後，如果需要，我們會請您
過來幫忙。」

然而，萊因哈特只是看著眼前蒼白的臉。

「萊因哈特醫師？副主任？」

紅發的青年緊閉雙眼，鮮血從頭顱、從手臂、從肩膀上的可怕傷口湧出。

加壓用的厚紗吸飽了血水，雙手上的點滴以著全速灌輸著。

他的臉色好蒼白……

斷斷續續的、艱難的呼吸動作，與死神拔著河。

『萊因哈特……萊因哈特怎麼樣了……』

病人跟擔架都過去了，萊因哈特卻還是直直看著前方。

「你還好嗎？」一個同袍輕輕搭著他的肩膀。「不是要回家嗎？好好回去睡一
下吧，你一個禮拜沒睡好了，就好好休息吧。」

金發青年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就交給我們吧，萊因哈特醫師。有問題我們一定第一個找你，好嗎？」

遲疑了一會兒，金發青年才點了點頭。

大門的鎖有些難開了，把手上也積了灰塵。

大力轉了兩下門把，卻還是動不了門鎖。金發青年暴力地踢了兩下鐵門，大門
才應聲開了。

晨光照進了小小的庭院，金發青年走過了玄關。

脫下了鞋子，金發青年一邊脫下外套、一邊走進了客廳。

門旁的小幾上，靜靜躺著自己忘記帶走的PDA。

有些陳舊的皮套上布滿了灰塵，萊因哈特靜靜擦乾淨了，才拿過這台機器，把
它放到了自己的懷裡。

一直到了現在，才覺得疲累。

有些蹣跚地走到了客廳的沙發，金發青年坐了下來，撐著自己的額頭。

不遠處的餐桌上，兩只還未清洗的馬克杯靠在了一起。

客廳掛鐘的秒針緩緩走著，家裡好安靜……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進醫學院的？不是為了報仇嗎？」金發青年低聲說
著。「為什麼我還是救了他，為什麼……我還是救了他……為什麼啊……」

房子裡唯一的聲響，就只是規律的、細微的發條聲音。

滴……滴……滴……滴……

「都是吉爾菲艾斯的錯……」金發青年低聲說著。「都是他的錯……」

抱著頭，金發青年低聲哭著。「都是他的錯……」

他的衣服，他的文具，他的手提電腦，他的唱片，他的書……

金發青年在不是屬於他的房間裡，把所有的東西都往紙箱扔了去。

嘶……

總是一起合照的照片，暴力地被撕了開來。把屬於他的部分扔進了紙箱裡。

還有什麼呢？所有屬於他的東西都不能再留在這裡！

全部！

叮……

……叮……叮……

一道璀璨的光芒從床上滾了落，從那早就扭曲變形的皮盒裡，掉出了一枚鑲著
小小鑽石的戒指。

金發青年看著它。

叮……叮……

砰。

金發青年變了臉色，摔倒在了床上。

臉色唰得一聲褪了血色，手臂劇烈地發抖著。

我的頭……

砰。

「啊……」金發青年抓著自己的頭發，失聲喊著。

咿……

木門被打開了，在金發青年模糊的目光裡，一個有著一頭紅發的青年走了進來
。

「我沒叫你來，出去……」金發青年咬著牙說著。

『你為什麼不跟吉爾菲艾斯說呢，萊因哈特……』

「我沒叫你過來，回去！」

鈴……

鈴……

B 02

　　「你來，給你開！你是國內開神經膠瘤的第一把交椅！」

　　「我拒絕。」金髮的青年抬起了下巴。
　　「你拒絕！？你說什麼！？」
　　「我拒絕替他開刀，請各位另請高明。」
　　「你要搞清楚，我們不是普通人喔！我爺爺可是國家綜合醫院的大老闆，今天只要他說一句，你這個小醫院的急診副主任，馬上就回家吃自己！」

　　「今天如果你們是普通人，我就算會丟了飯碗都一定幫你們開。」看著眼前的家屬，那種令人顫抖的憤怒以及憎恨直衝腦際。「就因為你們爺爺是國家綜合醫院的大老闆，要我動手術，作夢！」
　　「你」
　　「門口在這裡，救護車會把你們載到國家綜合醫院，想必那裡會有很多醫師搶破頭替他們大老闆的曾孫開吧。」

　　「好！你不開就算了，他開！吉爾菲艾斯也可以！」
　　看向了身旁的紅髮青年，金髮青年只是淡淡說著。「他也不會開的。」
　　「他不像你！吉爾菲艾斯醫師，你認為呢？」
　　「」
　　「吉爾菲艾斯醫師？」

　　你在遲疑什麼？金髮青年看向了身旁的人。
　　「吉爾菲艾斯醫師！」
　　紅髮青年的臉上，盡是不忍。
　　「你在想什麼？」金髮青年變了臉色。
　　「萊因哈特，我想」
　　紅髮青年湛藍色的眼睛寫滿了痛楚。他看向了自己，帶著滿滿的悲憫。

　　「你跟我來。」扯著他的手，金髮青年把他拉出了醫院。
　　「你忘記了是不是！？」來到了急診室外，僻靜的花園裡，金髮青年氣急敗壞地喊著。「你忘記我媽媽是怎麼死的？你忘記我爸爸是怎麼瘋的？你忘記我姊姊是怎麼自殺的？」
　　「我都知道！」紅髮青年閉起了眼睛。
　　「那你剛剛是怎麼回事？他是他的曾孫！」

　　「可他還只是一個男孩子！」紅髮青年睜開了眼，直直看著萊因哈特。
　　「你這該死的慈悲心是怎麼回事？」
　　「他是無辜的！」紅髮青年喊著。
　　「我爸媽跟姊姊難道就活該」
　　「萊因哈特，你聽我說」

　　「你同情他們的時候，卻是對我殘忍」眼前的景象被淚水所掩蓋，吉爾菲艾斯的臉變得好模糊
　　他曉得的，如果是吉爾菲艾斯，就算沒有自己，也一定開得下來。
　　「你要開，就去吧，我當作沒有認識過你。」金髮青年轉過了頭，絕望地走著。

　　「萊因哈特」
　　金髮青年撥開了自己擱在他肩上的手。
　　「萊因哈特？」
　　依舊是這麼溫暖的聲音啊
　　「如果你為了他，為了你那該死的神聖誓言，可以不顧我的感受，就去吧。」回頭看著紅髮青年，金髮青年輕輕說著。

　　「但是別指望我會原諒你！」
　　「萊因哈特！」
　　淚水淹沒了眼前的世界，所有的心酸以及哀傷一起湧了出來。
　　『我想，我不了解你了，萊因哈特。』
　　『以前的萊因哈特不是這樣的。』

　　『在你心裡，只有對於那個男人的仇恨了嗎？』
　　『你為什麼這麼殘忍』
　　『你為什麼總是不答應，你心裡有別人嗎』
　　他的腳步，一直在後頭追著。追過了花園、追過了馬路、追上了天橋。
　　頭髮迎風飄著、淚水灑落。

　　『萊因哈特！』
　　肩膀被牢牢抓著，金髮青年回過了頭。「你追來做什麼！什麼事情你作主不就是了！」
　　「別這樣，萊因哈特，我曉得你最近累了」
　　「累？我？是啊！什麼事情你都要做好人，我決定要做什麼的時候，就跳出來說這個不好、那個也不好！」

　　「我只是想讓你再考慮看看，萊因哈特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做得這麼殘忍」
　　「殘忍？你說我？」
　　「萊因哈特萊因哈特！對不起，萊因哈特！」
　　「放手！」金髮青年瘋狂似地揮著手。「放開我！放手啊你，放手！」

　　『萊因哈特！』
　　那是誰的聲音
　　眼前的世界，變成了一片的雪白。輕飄飄的，彷彿漂浮在天空一般。
　　飛機的聲音，火車的聲音，車子的喇叭聲，還有他的聲音

　　啊他的懷抱還是如此的溫暖而有力。
　　『萊因哈特』
　　為什麼這麼悲傷地呼喚著我的名字
　　風聲在耳邊呼嘯著，但是，他不怕因為，他正緊緊地、擁抱著他。

　　永遠都不要分開了，好嗎
　　『萊因哈特醫師？吉爾菲艾斯醫師！』
　　『先救他！別管我，先救他！』
　　為什麼就沒有人要聽自己的話呢！他明明傷得比較重，救他啊！救他啊！
　　『萊因哈特醫師！放開吉爾菲艾斯醫師！萊因哈特醫師！』

　　救他啊，救他啊！
　　『不行，分不開』
　　『一起進去吧，救人要緊。』
　　** **
　　喪禮，是在寬闊的草地上舉行的。

　　停放著金髮青年遺體的靈柩，靜靜地被放置在墓穴之中。
　　金髮青年站在一旁靜靜看著。
　　身旁的紅髮青年輕輕擲進了一把小白花。
　　當泥土掩蓋，吉爾菲艾斯閉起了眼睛。金髮青年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節哀順變』
　　『總要一個人走下去的』

　　『對萊因哈特醫師而言也是好事啊』
　　以前的好友跟同事，一個一個地拍著他的肩膀，從他身邊走過。
　　紅髮青年看起來非常的平靜。
　　就像是，終於到達了彼岸。就像是，肩上的重擔終於卸了下。

　　紅髮的青年淡淡地笑著，就像是以往他見過的，那種溫暖的笑容。
　　於是，金髮青年也笑了。
　　走在長長的道路上，眼前金髮的男孩快樂地向前跑著。
　　『快點啊，快點！』

　　金髮男孩回著頭，對他招著手，紅髮青年還是那種輕輕的微笑。
　　金髮青年走在他身旁，也是平靜的表情。
　　『快點嘛，吉爾菲艾斯！』
　　紅髮的青年走上了大路、走上了吊橋。
　　車輛來來往往，紅髮青年則是跟著金髮的男孩走著。

　　『好慢啊。』金髮少年攬著紅髮青年的手，低聲抱怨著。
　　「你還在生氣嗎，萊因哈特？」
　　金髮青年平靜地看著他們。
　　『氣什麼呢？』金髮少年開心地笑著。
　　「那我能見得到你嗎？」
　　金髮少年偏了頭、咬著唇，對他不好意思地笑著。『你還想見到我嗎？』

　　「嗯。」
　　『好啊，那來吧。』
　　「不」
　　叭！
　　** **
　　「萊因哈特醫師！」

　　「我來了，他怎麼樣？」
　　「情況很不樂觀，出血量很驚人。」
　　「我看看。」
　　金髮青年推開了門前的兩個男醫師，進了手術室。
　　「情況不太好，你自己瞧瞧。」主任指著片箱上的斷層片子，接著就繼續他的手術。

　　金髮青年看向了片子，嘴唇有些發顫。
　　一大片的出血推擠著大腦，金髮青年左手的食指以著忍不住的顫抖估量著出血的體積。
　　「我想，你曉得，醒不了了。」主任說著。「傷得太重、又再出血你要有心理準備。」
　　「我早就有了準備。」金髮青年低聲說著。

　　紅髮青年躺在手術台上，臉色像是蠟像一般地蒼白。
　　「開了還是不會醒，不過我想你還是會堅持開的。」主任低聲說著，一邊輕輕夾取著血塊。「既然我們第二把交椅已經在手術台上，第一把交椅這一個禮拜又不肯好好睡，我只好拚著這條老命上戰場了。」
　　「我來，我還可以。」金髮青年走了向前。

　　「如果不行了，我會把你換下去。去刷手。」
　　「是！」
　　「要是在以前，這種程度的刀，吉爾菲艾斯跟萊因哈特副主任輪流休息，只要一天半就能開下來了。」護理站裡，一個醫生對著自己的學妹說著。

　　「我跟過，兩個學長在動刀的時候甚至很少說話。」
　　「我們之前還在猜，他們之間一定有心電感應。」
　　「相處久了就會這樣了吧。」
　　「是啊」
　　「他們在一起多久了呢？」
　　「認識了二十年不過在一起的時候大概也有兩年了」

　　「好浪漫」
　　「是啊不過到了現在，只是更令人傷心而已。」
　　『薩爾醫師，主任叫您。』
　　「該我了吧，妳要跟嗎？」

　　「不了。」
　　「也是。」醫生站了起來。「熬不過去的，以後只怕再也拿不動刀了。」
　　「您好，請學長指導。」醫生深深鞠了躬。
　　「坐在我旁邊，我需要你的幫忙。」萊因哈特指了指身旁的助手椅。
　　「學長現在進行到哪裡了呢？」醫生坐上了椅子。

　　「額葉。」萊因哈特說著。
　　年輕的醫生看向了自己的學長。
　　金髮學長的手，就連抖都沒有抖上一下。冷漠而平靜的表情，就像是在幫一個陌生人開的一樣。
　　可是，吉爾菲艾斯學長明明就是他的
　　「別發呆，把平夾給我。」金髮的青年伸出了手。

　　會醒嗎，不會醒嗎？
　　緊緊握著冰涼的手掌，病床旁的金髮青年只是沉默。
　　『留下來的人，總還是要走下去的。』
　　『如果醒了，也許，不記得什麼，對他反而是好的。』

　　『我曉得一家很好的療養院，也許』
　　『兩個月了，我想，你可以開始準備了。』
　　『你有你的人生啊，萊因哈特！』
　　我只想只想再見他一面，跟他說說話，讓他抱抱自己，也許還可以跟他道個歉。

　　把拒絕他的原因告訴他，他不該讓他總是這麼悲傷地看著自己。
　　也許，他能跟他說說心裡的話，就像是以前一樣。
　　然而，他必須先醒來。

B 03

「萊因哈特？萊因哈特？」

　　「嗯」金髮青年略略動了一下眼皮。吉爾菲艾斯好吵啊
　　「快到醫院了。」他在耳邊輕輕說著，溫暖的氣息吹拂過自己的臉頰。
　　「再讓我睡一下，我好累」金髮青年低聲說著。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嗎？」紅髮青年低聲說著，輕輕攬著自己的腰。
　　「你不怕別人笑了嗎。」迷迷糊糊地說著，帶著很濃很濃的睡意。

　　「不不怕。」
　　「笨蛋」嘴邊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往他的胸膛滿足地摩挲著自己的臉頰。這種慵懶的、親密的時分，過得非常非常的緩慢。彷彿是永遠，彷彿時間已經停留在了他們身旁。
　　「對不起」吉爾菲艾斯低聲說著。

　　「你覺得，我們就這樣一輩子過下去好不好？」萊因哈特低聲問著。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能忘記吉爾菲艾斯其實，我也已經好累了」
　　「萊因哈特！你聽我說」吉爾菲艾斯連忙說著。
　　「說就說，別在我耳邊喊，我的頭好痛」

　　「啊，你頭痛？哪裡？我幫你揉揉好嗎」
　　「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的嗎」
　　「啊那是」
　　『聖約瑟醫院到了，聖約瑟醫院到了』

　　「那是那是」
　　** **
　　「副主任？主任找你。」
　　「我立刻去。」
　　「這個還你。」一個信封被遞到了自己面前。
　　萊因哈特看了一眼後，緩緩搖了搖頭。「讓我辭職吧，我不配當個醫生。」

　　「配不配是我決定的。」信封還是被放在了自己的面前。「你是個非常優秀的醫生，我打算把棒子交給你。」
　　「我已經好累好累了，老師」金髮青年閉上了眼。
　　「真是希奇，從你嘴裡能夠聽到這樣的話。」主任站在他面前，雙手叉在口袋裡，看著從萊因哈特背後正要落下的夕陽。「我還記得你們，那天一起陪我站了三十個小時，等到出了手術室，也是傍晚了。」

　　萊因哈特靜默著。
　　「我問你們累不累，你們竟然還笑得出來啊。從那一天起，我就曉得了，這裡遲早是你們的天下，我的時代遲早都要過去。」
　　沒聽到萊因哈特的回應，主任輕輕嘆了口氣，還是繼續說著。

　　「這件事情，我打算扛下來。」
　　「不行。」萊因哈特低聲說著。。
　　「我已經不中用了，反正就要退休了，隨他們去吧。」
　　「不行，這件事情您一點責任都沒有。」
　　「可是我要你接下我這個位子。」主任看著萊因哈特。

　　「不行，我沒有辦法。」萊因哈特別過了頭。「您也曉得，我不知道還能有多少時候。」
　　「如果你肯上手術台，至少也會有五年。」
　　「躺在床上、廢人一般的五年？我不要。」萊因哈特冷冷說著。
　　「想想吉爾菲艾斯吧。」

　　「他不會知道的。」
　　「可如果他醒了呢？你難道不這麼希望嗎？」
　　「」
　　「萊因哈特？」
　　「要我躺在床上，看著他對我的愛慢慢死去，我不如在那之前就死了。」

　　「你對他的愛，現在死去了嗎？」
　　金髮青年紅了眼眶。
　　「如果他醒了，你要怎麼辦？還是不告訴他嗎？他有知道的權利啊，萊因哈特。他也是你的家人。」
　　「等他醒了再說。」金髮青年別過了頭。「再說，我還沒有原諒他。」

　　** **
　　坐在他的床邊，靜靜看著他。
　　總是凝視著自己的眼睛，從那時起就沒有睜開過。總是緊緊擁抱著自己的臂彎，已經很久很久都不曾碰過自己。
　　『你喜歡我很久了吧？從高中時代開始？』
　　『你你偷看我的日記！？』

　　『真的！？』
　　『假的，你聽錯了，我什麼都沒有說。』
　　『萊因哈特』
　　『可是，你會喜歡我嗎？這樣的我』

　　『當然了』
　　吉爾菲艾斯緩緩睜開了眼。
　　「你醒了？」
　　吉爾菲艾斯沒有回答。他只是用著他的眼睛，深深凝視著他。當他顫抖著手想要觸碰自己時，金髮青年別過了頭，閃開了。
　　「萊因哈特」紅髮青年的聲音有些痛楚。

　　背對著他，金髮青年卻是沒有回過頭。
　　「醒了就好。你的東西我都打包了，等你可以出院，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找房子。」
　　「萊因哈特」
　　「別叫我的名字，我討厭你的聲音。」
　　他醒了他真的醒了

　　百分之一的機會，他醒了
　　醫院的天台上，雙臂靠著欄杆，金髮的青年只是靜靜地看著大樓下川流不息的車輛。
　　感謝上蒼
　　但是，那他接下來該要怎麼辦呢，告訴他不告訴他

　　他這輩子唯一的一次機會，就這麼讓他放棄了。就算是死了，他對得起爸媽跟姊姊嗎
　　金髮的青年，從臉頰上滑落了一滴淚水。
　　晶瑩的淚滴從大樓外落了下，落進了中庭裡的小小池塘。
　　他不會原諒他的，不會！他毀了自己唯一一次的機會，不會再來了，等不到了所以，他也要報復！

　　這是吉爾菲艾斯的錯，他要讓他曉得他做了多麼大的一件錯事！
　　所以，他不要告訴他
　　
　　不然到時候他又要嘮叨了吧
　　就像以前一樣即使知道了自己的仇恨，他也常暗示著寬恕，說服自己那是唯一讓憎恨昇華的方法。

　　然而，即使要他下地獄，這仇恨仍然還是要用血來還清！
　　是的即使再也遇不見他
　　吉爾菲艾斯站在不遠的地方，靜靜看著他。
　　直到，金髮青年開了口，側過了臉。

　　「你在那裡做什麼？」
　　「看你。」
　　「我討厭你這麼一直看著我。」金髮青年別回了頭。
　　「可是我好想你」
　　「是嗎？」金髮青年只是輕蔑地笑了笑。「好了，現在你看見我了，滿意了？」

　　「我感謝上天。」紅髮青年的聲音有些哽咽。
　　「人我救了，你還有什麼地方不滿意的。」
　　「我沒有救他。」
　　「你說什麼？」
　　「你昏迷的時候，我沒有點頭。那孩子，死在別間醫院的手術台上」

　　「你是在作夢？」回過了頭，金髮青年看著吉爾菲艾斯。「託您的福，我一點傷都沒有啊。停止你的胡言亂語，我沒有義務聽你說這些！」
　　大踏步地走過了他的身邊，揚起了幾縷的金髮。金髮青年的表情還是十分冷漠。
　　吉爾菲艾斯只是靜靜看著他的側臉。
　　「有時間胡思亂想，還不如快點回去躺病床。你的行李等著你搬走，吉爾菲艾斯醫師。」

　　「萊因哈特」
　　「我說過了，不要再這麼叫我！」站了住，萊因哈特憤怒地回答著。
　　「我說過我愛你嗎？」
　　「是啊，說過。不過現在我才曉得，你是個騙子。」萊因哈特走了開。

　　穿著手術服，走出刀房的大門。金髮青年看著眼前陰森森的長廊。
　　落下的玻璃門外，是安靜得可怕的黑夜。
　　吉爾菲艾斯就站在長廊的正中央，對著他，輕輕說著。
　　「萊因哈特。」
　　「嗯。」淡淡回了一句，金髮青年走過他的身旁。

　　「跟我回家一趟好嗎，萊因哈特。我們好好談談。」
　　「我回去做什麼，你回去就好了。」萊因哈特說著，然而卻停下了腳步。「你肯搬走？」
　　吉爾菲艾斯搖了搖頭。
　　「那你回去做什麼。」
　　「我好想回家看看。」吉爾菲艾斯低聲說著。

　　「家」
　　「是啊，我們一起生活的地方，萊因哈特。我們一起回去好嗎？」
　　「不可能。」萊因哈特冷下了眼神。
　　「為什麼？」吉爾菲艾斯柔聲問著。
　　「我一看到你，就會想起我死去的父母跟姊姊。」萊因哈特的目光森冷。「我也會看見對著我張狂笑著的『他們』。」

　　「你是為了我去救他的嗎？」
　　「想得美！」萊因哈特憤怒地推開了吉爾菲艾斯的身體，往急診處快步走去。
　　「你為了我可以去救他，我為了你也可以見死不救，你就不能原諒我？」
　　「發生過的事，回不來的。」萊因哈特停下了腳步。「傷痕會留疤，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我背叛了我的家人，你還要我如何呢？繼續笑著，跟你在一起，忘記你曾經背叛過我？忘記他們以前是怎麼對待我們的？」

　　「那句話我是無心的我很抱歉」
　　「你們都是一樣的。」萊因哈特說著。「你們是同一個陣線的人，而我失去了這次，我永遠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萊因哈特」
　　「你會是個好醫生，吉爾菲艾斯不像我忘了我，去過自己的生活吧，不管我是成是敗，我死了以後在我墓上灑上一把花也就是了」

　　金髮青年的言語被一個緊緊的擁抱中止了。
　　從背後緊緊抱著他的紅髮青年，溫熱的淚水流到了自己的臉頰。
　　「好聚好散」金髮青年輕聲說著。
　　「求求你」
　　「回你的世界去吧」
　　「跟我一起回去」

　　金髮青年只是閉上了眼睛，沒有回答。

B 04

「你找我嗎，萊因哈特？」紅髮青年敲門後，探進了頭來，小心地問著。

　　「對，你坐下。」萊因哈特指了指眼前的座位。
　　等到他坐定了，金髮青年才勾了勾手指，讓他向前傾來。
　　「怎麼了？」紅髮青年問著。
　　金髮青年的手指輕輕捲上了一縷紅髮，兩人的臉靠得極近。
　　「這句話是我要問你的吧，今天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嗯？」

　　「因為我的上司一直在作弄我。」
　　「我作弄你什麼？」金髮青年笑得淘氣。
　　「現在就是。」紅髮青年嘆著氣。
　　「我只有說我要想想而已。」金髮青年放開了他，背上靠著座椅，卻真的是在低聲笑著。
　　「萊因哈特，全醫院都曉得我們的關係了，只是一個手續而已，需要想這麼久嗎。」

　　「我當然得要考慮考慮了。」萊因哈特繼續憋著笑。
　　「一個禮拜了，萊因哈特。」
　　「啊，這麼快啊。看來我實在是太忙了。」萊因哈特捶著自己的肩膀。
　　「你在擔心什麼呢？」
　　「我沒有在擔心什麼。」萊因哈特說著。

　　「結婚不結婚，對我們將來沒有影響啊。我們在一起兩年了，也該想想了。」
　　「既然沒有影響，維持這樣不好嗎。」萊因哈特低聲說著。
　　「你不想要讓我們的關係更有保障一點？」
　　「主任選舉快到了，我不想」

　　「你認為這種關係會拖累你嗎？」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我必須往上爬的，吉爾菲艾斯。」萊因哈特有些暴躁地說著。「你不是一直都能了解嗎。」
　　「我想，我不了解你了，萊因哈特。」
　　「你說什麼？」

　　「以前的萊因哈特不是這樣的。」紅髮青年哀傷地看著他。
　　「別對我說教，我不答應就是。」萊因哈特別過了頭。「等我報完仇了以後再說。」
　　「在你心裡，只有對於那個男人的仇恨了嗎？」
　　「是。」金髮青年憤怒地看著他。「我這麼說，你滿意了嗎！」
　　** **

　　如果當初沒有遇見吉爾菲艾斯，會更好嗎？
　　萊因哈特走在病房的走廊上。陰陰暗暗的護理站中，坐著一個面無表情的護士。
　　遠方走廊的轉角處，綻放著刺目的光芒。黑暗之中，彷彿是光明的彼岸。
　　如果沒有遇上他
　　萊因哈特繼續走著，鞋跟踩在地面上的沉穩敲擊聲，在深夜的病房裡顯得格外的清晰。

　　如果沒有遇上他，他就能義無反顧地看著那個男孩子死在自己面前。他將能看見、能聽見他們痛哭失聲、悔不當初的模樣
　　而且，他也能夠一個人，就這麼，靜靜地死去
　　不必去擔心，被留下來的人，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如果沒有遇上他
　　他就不用因為他的責備而傷透了心，也不必在他勸說自己時面紅耳赤地與他爭吵。他就不用因為看見他傷心的表情而心痛，他就可以隨著自己的意思去做所有的事情。他就能夠一個人孤獨地飛向天際
　　『來抓我啊~來啊~』深夜時分，金髮的小男孩從背後跑過了他身邊。
　　萊因哈特靜靜看著他。
　　小男孩跑過了吉爾菲艾斯的病房前，而此時，吉爾菲艾斯也打開了門。

　　『你怎麼啦？為什麼不理我？』金髮小男孩站在吉爾菲艾斯的面前，抬起頭看著他。
　　吉爾菲艾斯似乎想伸出手，然而小男孩卻是噗嗤一笑後，閃了開去。
　　『吉爾菲艾斯好奇怪喔。』小男孩對他做了個鬼臉，接著就逃了開去。
　　小男孩開心的笑聲迴盪在寂靜得可怕的醫院走廊上，吉爾菲艾斯邁開了步伐，走向男孩消失的方向。

　　萊因哈特則是靜靜地，走在他們身後。
　　跑到了亮光前，男孩的笑聲突然停止了。他就站在走廊的轉角處，看著前方。當吉爾菲艾斯看向他時，男孩已經轉過頭，用著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著他們。
　　『怎麼了？』吉爾菲艾斯走了過去，而男孩則是躲進了他的懷抱裡。
　　蹲著身體、抱著男孩，吉爾菲艾斯抬頭看向了光亮處。

　　跪在地上求著老人的，正是萊因哈特的父親。
　　『為什麼他們可以見死不救，我不行。』小男孩用著天真的表情看著吉爾菲艾斯。『為什麼？』
　　『對不起』抱著男孩，吉爾菲艾斯低聲說著。
　　『吉爾菲艾斯不是說過一直都站在我身邊的嗎，為什麼要跟他們一起罵我？』

　　「吉爾菲艾斯不是說過一直都站在我身邊的嗎」
　　「對不起」吉爾菲艾斯閉起了眼睛。
　　『吉爾菲艾斯討厭這樣的我嗎？』
　　「吉爾菲艾斯討厭這樣的我嗎？」
　　吉爾菲艾斯搖著頭。
　　『可是你說了』

　　「騙子」
　　吉爾菲艾斯抬起了頭。
　　『我偷偷跟你說喔，吉爾菲艾斯』懷裡的小男孩低聲笑著。『其實啊，我們已經死掉了。』
　　「你跟他說這些做什麼？」
　　吉爾菲艾斯的手似乎顫了一下，他望向了自己。

　　『不信你問他。』小男孩淘氣地笑著。『睡覺睡到一半，她就走進來了。關掉了警鈴，調亂了所有的機器，我就坐在旁邊看著。』
　　「這個已經不重要」金髮青年別過了頭。
　　『你怎麼不說話啊，你不是希望他曉得嗎？希望他曉得，那些人是怎麼對你的，為什麼吉爾菲艾斯還要對他們那麼好？吉爾菲艾斯反而反而更愛他們嗎』

　　「閉嘴，煩我。」金髮青年沉聲說著。
　　『為什麼你也要對我這麼兇？生氣是不對的嗎，報復是不對的嗎？為什麼他們對我們這麼壞，我們還要去對他們好』
　　小男孩一邊哭著，一邊變得透明了，漸漸地，消失在吉爾菲艾斯的懷裡。

　　吉爾菲艾斯站了起來。「萊因哈特」
　　「既然曉得了，就回去吧。」金髮青年說著。
　　「不」
　　「你待在這裡做什麼呢？」金髮青年看著他，淚水在眼眶裡閃爍著。
　　「沒有你的世界，我不想在那裡待下去。」

　　「你對得起那些喜歡你的人嗎？」
　　「至少，我要對得起你。」吉爾菲艾斯低聲說著，那是一雙誠摯的眼睛。
　　是的其實他曉得吉爾菲艾斯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 **

　　濕潤的唇，好高好高的體溫，拂過自己肌膚，進入自己的身體。
　　好燙好燙
　　極度的痛楚以及歡愉，逼出了滿足的淚水。
　　體內的熾燙像是火焰，灼燒著自己脆弱的身體，理智像是灰燼一般地被烈風吹了散，從口裡溢出了黏膩的呻吟。

　　緊緊攀著他，不讓自己墜下。後曲的背，緊緊蜷縮著的趾頭，接納他的部分彷彿就要溶化一般。
　　他好想念好想念他的體溫
　　好想念好想念他的擁抱
　　聽他低聲呼喚著自己的名字，聽他低聲呢喃著醉人的愛語，聽他聽他那壓抑的低喊，感覺他溶化在自己的身體裡

　　『萊因哈特萊因哈特』
　　不要不要叫我我不要留下
　　不要不要離開
　　** **
　　「我們好久沒有在一起了」
　　「嗯」

　　「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
　　金髮青年只是保持沉默，於是吉爾菲艾斯重新擁緊了他。
　　那是個溫熱的軀體，有著自己所深深愛著的靈魂。在他的懷裡，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需要擔心了
　　「你在怕什麼呢？」

　　「我的人生就這樣了，夠了。」金髮青年低聲說著。
　　「可是我呢？我怎麼辦？」
　　「... ... 」萊因哈特的淚水流下了。
　　「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待在這裡，好嗎？」
　　「你該回去的。你不像我，你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可以做。」

　　「萊因哈特」
　　「你不該救我，吉爾菲艾斯，我並不想回去。對我來說，輪椅上的一生，只有折磨。」
　　吉爾菲艾斯緊緊抱著懷裡的萊因哈特。
　　「曾經擁有一切，又再失去的感覺，比起從來沒有擁有過，哪樣比較幸福呢？就像是曾經那麼的愛著你、信任著你，卻在最後發現你離我遠去，比起沒有愛上你之前，哪樣才是我所希求的？」

　　「我愛你，萊因哈特就算是為了我」
　　「說出這句話，就不像你了。」金髮青年低聲說著。「你不曾勉強我做過什麼事的。」
　　「我知道」
　　吉爾菲艾斯緊緊抱著他。
　　他曉得他捨不得自己，曉得他對自己的感情，就如自己對他的一般。

　　然而，然而... ...
　　回去之後，他已經不是他所愛的萊因哈特。自己將會是一個殘缺的，甚至甚至就連心智，都殘缺不全
　　九十九對一，全有全無，他還寧願就這麼，死在那個時候。

　　至少，他想起自己時，會是那個完美的萊因哈特。會是那個，能夠與他肩並肩，心靈相通的萊因哈特

　　「求求你萊因哈特」

　　他不曾勉強過自己做什麼事情，也很少很少會這麼地求著自己，可是... ... 可是 ... ...

　　「求求你，萊因哈特」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Circle B 05

「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呢？」

「……都喜歡啊。」

「……一定有不喜歡的地方吧？」

「……有……」

「……」

「啊，別生氣啊，萊因哈特，其實……」

「其實什麼！既然討厭，早一點說清楚，要分就早點分！」

金發青年翻過了身。

「……別這樣啊，萊因哈特……」

金發青年沒有理會他。

「……萊因哈特？」

「我很累了，別煩我。」

「……萊因哈特……」

「……」

「……萊因哈特……」

「吵死人了，要說什麼就說啊。」

翻過了身，萊因哈特看向了吉爾菲艾斯。

吉爾菲艾斯正用著一雙柔和的眼睛看著他。

「……誰叫你說討厭我……」萊因哈特別開了眼睛。

「這樣的萊因哈特我也喜歡啊。」

「……我們明天有班，早點睡吧。」萊因哈特低聲說著。

「嗯……」

紅發青年伸手摟住了他，而萊因哈特的臉頰，也靜靜地靠在他的胸膛。

「……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嗎……」紅發青年低聲問著。

「……」

「萊因哈特？」

「……嗯……」

「一輩子？」

「……就到我……生命的盡頭……」萊因哈特輕聲說著。

** **

「天氣真好啊。」

病房的護士打開了窗簾，看著窗外灑落一地的陽光，不禁眯起了眼。

「學長？學長！」

病房的門幾乎可以說是被撞開的，一個人氣急敗壞地闖了進來。

「咦？學長呢？」

「出去散步了啊。」護士伸了個懶腰。「今天天氣真好不是嗎？」

「啊，可是我有急事找他！」

「人家可還是放假中啊，瞧你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護士取笑著。

「……欸，對喔，我都忘了……哈哈……不對不對，我還是得快點找到他啊！
」

「嘖，人在中庭啊，去吧去吧，煞風景的小鬼……」護士搖著頭。

「天氣不錯，對吧。」

「嗯……」

推著輪椅，載著金發青年，吉爾菲艾斯臉上是淡淡的微笑。

「好久好久沒這麼悠閑過了，沒想到受傷以後才能這麼過日子，真是無奈啊，
是不是？」

紅發青年右手臂上的石膏已經卸下了，然而還是用著夾板略略固定著。

「我也好久，沒有這麼地曬太陽了。」金發青年看著天空，輕輕說著。「上班
的時候天還沒亮，下班以後天色就暗了。」

「你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了，高不高興？」紅發青年彎下了腰，吻了吻他的臉
頰。

「不能開刀，我都不曉得還能做些什麼了。」金發青年淡淡笑著。

「……也許會好的，不是嗎？」

「是啊……一年……兩年……」金發青年搖著頭。

「……萊因哈特，我有東西給你。」紅發青年蹲在了金發青年面前，從懷裡拿
出了一個精致的皮盒子。

「……你不生氣嗎？我之前對你那麼凶啊。」看著那個皮盒子，金發青年眯起
了眼，輕輕笑著。

「……我現在心裡只剩下滿滿的擔心。」紅發青年抬頭看著金發青年。「之前
你就不答應了，前些日子我又惹你那麼生氣，你會不會把它甩到我臉上？」

「……就算我甩出去，你也可以撿回來啊。」金發青年輕輕笑著。

「……我就當你答應了？」

「我想，我要考慮考慮……」

萊因哈特接過了皮盒子，輕輕打了開來，裡頭是那枚靜靜閃耀著光輝的鑽石戒
指。

看著那枚戒指，帶著無奈的微笑，金發青年只是輕輕搖了頭。

「你不喜歡嗎？」紅發青年擔心地說著。「還可以換的，沒關系，我馬上送回
去……」

『學長？學長！』

「噓！」紅發青年連忙對遠方的學弟做著手勢。

「……你拿回去吧。」金發青年輕聲說著。

「啊！？為什麼？」

「我不想在輪椅上接受這個，等我重新站了起來，能夠跟你肩並著肩站著時，
我再來考慮。」

紅發青年接過了盒子，靜靜點了頭。

「學長？主任找你。」學弟氣喘吁吁地說著。

「找我？還是找他？」金發青年指了指吉爾菲艾斯。

「是找您的，學長。」學弟對著金發青年笑著。「主任說要跟你談談下屆主任
選舉的事情，急得很呢。」

無奈地看了紅發青年一眼，金發青年聳著肩。「就沒人記得我在放假嗎？」

「呵……習慣就好。」紅發青年笑了幾聲，接著就輕輕推動了金發青年的輪椅
。「我跟你去吧。」

「你還真是大量啊，吉爾菲艾斯。」萊因哈特笑著。

「等我把你送過去以後我再自己慢慢哭。」

「……笨蛋。」萊因哈特輕輕握了握背後推著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