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萊貓語 - 小林子
13 Tame
To me, you are still nothing more than a little boy who is just like
a hundred thousand other little boys. And I have no need of you.
And you, on your part, have no need of me. To you, I am nothing more
than a fox like a hundred thousand other foxes. But if you tame me,
then we shall need each other. To me, you will be unique in all the
world. To you, I shall be unique in all the world……
~Antoine Saint-Exupery, The Little Prince
** **
這個晚上，萊因哈特做了一個夢。夢裡，他被一隻邪惡的噴火龍抓去，然後，
一個紅髮騎士來救他了。
紅髮騎士斬殺了惡龍，然後一劍劈開監牢。
紅髮騎士在他面前跪了下來，恭謹地捧著他的手印下一個吻。「讓您受驚了，
我尊貴的公主。」
……
然後，他給了他一個火辣辣的巴掌。
** **
真是奇怪的夢……
萊因哈特莫名其妙地醒了來。
打著哈欠走出房門，那些寄居蟹卻沒有跟以往一樣在客廳看電視、打牌、聊天
，相反的，卻都不見了蹤影。
嘖，真是好安靜。
萊因哈特反而有點不習慣。
沙發上，吉爾菲艾斯似乎正沉沉睡著。
……
看了下時鐘，已經是下午兩點。其他人也許是一起出去玩了……
雖然，外頭還刮著……
咦？
萊因哈特連忙走近了窗子。
天啊，好美的雪景。純白的雪覆蓋在大樓頂上、街上、路燈上，下午的陽光雖
強，卻也無法融化那積雪，反而柔柔的、替她們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紗。幾個
小孩子在街道上又叫又跳著，靜靜的，雪花飄在他們身上，萊因哈特看得出神
。
昨晚的暴風雪已經停了。
** **
萊因哈特的雙手，貼在落地窗上，愣愣看著這一幕。
很久很久以前，在媽媽還沒死去的時候，姊姊跟他，常常在後院堆著小雪人。
那時候，他們雖然窮，卻比現在不知道快樂了幾百、幾千倍。
「在看什麼？」突然的，吉爾菲艾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萊因哈特轉過了頭，吉爾菲艾斯的紅髮還亂糟糟的，眼睛甚至還是半瞇著的。
萊因哈特還沒有說話，吉爾菲艾斯也吃力地往下瞧去。
「喔？下雪了？」
「喜歡雪嗎？」萊因哈特低低問著。
「嗯，我小時候還滿喜歡雪的。」吉爾菲艾斯看著樓下的雪景。
突然的，吉爾菲艾斯對著萊因哈特笑了。「等雪再積厚一點，我們來堆雪人吧
。」
「……都這麼大的人了……」
「喔？你歧視大人？」
……我寧願永遠也不要長大，大人的世界好骯髒……
「你那些朋友呢？」
「……我也不知道……」吉爾菲艾斯狐疑地打量著四周。
「你不擔心？」
「擔心什麼，都這麼大的人了。」吉爾菲艾斯做了個鬼臉。
「跟我說，想吃什麼，我來弄。你都瘦了一大圈，得多吃點才行。」
「……我吃膩微波食品了。」三餐都吃微波的食物，他都快吐了。
「那……」吉爾菲艾斯為難著。「可是，我也沒買什麼菜……」
「……沒關係，有的吃就好了。」萊因哈特懶懶地說著，額頭抵在玻璃窗上。
吉爾菲艾斯有點擔心地看著萊因哈特，幾天沒見，他看起來是越來越沒有活力
了。就像是……漸漸枯萎的黃色薔薇……
「我們去吃好料的。」吉爾菲艾斯的雙手，搭在萊因哈特的肩上。
「我不是這個意思。」有點慌張的，萊因哈特轉過了頭。
「什麼什麼意思？」吉爾菲艾斯又有些困惑了。「我好不容易放假一天，吃頓
好的不算過分吧？」
「……你不要在我身上花這麼多心思了，我不會回報你什麼……」萊因哈特的
眼眸垂了下來。
「我沒有要你的回報。」吉爾菲艾斯的臉色有點凝重。「收回你剛剛的話，萊
因哈特。」
「……」萊因哈特緊緊咬著唇。
「你剛剛那樣子說話，對我而言是一種侮辱，你知道嗎？」吉爾菲艾斯耐著性
子講。「……看你是第一次，我原諒你了。可是，不能再有下次，否則我會生
氣，知道嗎？」
萊因哈特別過了頭。接著就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吉爾菲艾斯嘆了口氣，他伸出了雙手，抱著萊因哈特。
對付孤獨的孩子，就是要給予大大的擁抱~~(大心)
「你！」萊因哈特瑟縮了一下、愣了一下， 然後慌張地掙扎著。「放開我！」
「噓，別怕別怕，這只是朋友間的善意擁抱。你瞧，我沒有傷害你的意圖，不
是嗎？」吉爾菲艾斯柔柔地說著。
「……」於是，萊因哈特停下了搥打著的手。
「呵呵，別把身體繃得那麼緊嘛……」吉爾菲艾斯輕輕笑了。
「少得寸進尺了。」萊因哈特低低說著。
「……我道歉……我八成是因為剛起床、火氣大了點，別把剛剛的事情放在心
上喔。」
「……我沒這麼小家子氣……」
「那你又是怎麼了？為什麼防我跟防隻刺蝟一樣？」
「……沒有……」
「呵呵，我有看透人心的本領，你騙我……」
「……」
「……好啦，是我騙你。不能說嗎……」
「……」
「是因為上次那件事？」
突然的，萊因哈特僵硬了起來。
猜對了嗎……吉爾菲艾斯在心裡嘆了口氣。
「……你是怎麼看我的……」萊因哈特顫著聲音。「你上次不是看到了嗎？我
被……身上都是他的……！！」
「噓……那沒什麼的……」
「沒什麼！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沒什麼！！」
「嗯……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自以為是……」
「……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什麼你還能……抱著我……我身上……都是他的味
道！」
「什麼味道？」
「又腥又臭的……」
「喔？我聞聞……」吉爾菲艾斯當真煞有其事地聞了起來。從萊因哈特的頭髮
、脖子、肩膀、胸前、背後……
有點癢……「別……別鬧了……」萊因哈特一邊紅著臉、一邊躲著。
「沒有啊？」吉爾菲艾斯無辜地說著。「我還以為就連我家的洗髮精啊、潤絲
精啊、沐浴乳啊的，都過期了。」
「……誰在跟你說這些……」
「在薰衣草、紫羅蘭與百香果的紫色大草原中，我像個沉浸在童稚中的小小孩
，讓我渴望……如風般……自由自在的奔放……」
「你在唸什麼？詩嗎？」
「是廣告詞。我可是看了這個廣告才買的。」
「……敗給你了……」萊因哈特嘆了口氣。
「呵呵呵，這就對了。軟軟的，抱起來多舒服~~」
「……要抱，不會去抱小理查啊。」
「吃醋？」
「……誰會跟隻貓吃醋……」
「哈哈……」吉爾菲艾斯輕輕笑著。
「……來，現在，把眼睛閉上。」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時候還沒到啦！！)
「幹嘛？」
「閉上啦~~」
「……」萊因哈特滿腹疑惑地閉上了眼睛。
「然後呢，我數到三，過去的一切一切，都要把它忘了喔！」
「……白痴……」
「一……二……三！好啦，眼睛可以張開了。」
「……我還沒忘……」
「啊？……喔，好，再給你三秒。」
……我記得，要當個醫生，至少要有一定的IQ吧……
「我數啦……」
「笨蛋，至少給我五分鐘。」萊因哈特也伸出了手，抱著吉爾菲艾斯寬厚而結
實的胸膛。
** **
門打開了，一個朋友才剛一腳踏了門，看到這一幕，就呆在了當場。
雖……雖然早就知道了，可是可是，一直要到親眼看見，才發現……
** **
喔呵呵呵！！當真是天上一對、地下一雙，郎才女貌、怡情養目啊！！！(灑紙
花啊灑紙花，放鞭炮啊放鞭炮。)
** **
「喂，卡在門口做什麼，外面很冷的耶。」
哼，瞪了身後的人一眼，索性又把門關了上。
「阻撓人家的愛情之路，是會被馬踢死的。」很認真地對著剩下的十五個人說
著。
「啊啊啊~我也要看！！」登時引起了騷動。
「不行！」很盡忠職守地貼在門上。
「喔！太不夠意思了啦！」
「哼，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
那群人繼續嘻鬧著，年紀最大的男子看著手上的火鍋料。
那……這些怎麼辦……
** **
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也過去了……
萊因哈特沒有放開他，吉爾菲艾斯當然也不敢動。
吉爾菲艾斯看著窗外。雪，還在靜靜下著。
……下次，再告訴他吧。一個故事。
一個發生在他自己身上，一個美麗的有如神話一般的故事。以及一顆純潔的、
堅強的心靈。
下雪了……當時，也是下著雪……
所有的罪惡、所有的醜陋、所有的污穢，都將在這場雪中被淨化……
** **
「咪……」我也要~~
小貓扯著吉爾菲艾斯的褲腳，吉爾菲艾斯低下了目光。
噓噓……你家主人正難過著呢，我等下再陪你玩喔~~
「咪！！」不公平！！！
……
「萊因哈特……」
「嗯？」
「……很抱歉打擾你了，可是，你可不可以先叫小芮鬆開他的牙齒……」
啊？萊因哈特從隙縫中看去，小理查正一臉兇殘地咬著吉爾菲艾斯的腳。
「噗……呵呵……哈哈哈……」萊因哈特幸災樂禍地，埋在吉爾菲艾斯的胸膛
裡，抽搐般地笑著。
就好像，成串的水晶，灑落在大理石地面一般……
萊因哈特的笑聲漸漸停止了，因為，吉爾菲艾斯把他的臉頰靠在自己的金髮上
，帶著無限的思念以及依戀。
「再笑一會兒，好不好……再笑一會兒……」
「吉爾菲艾斯……」
14 Tame(二)
My life is very monotonous. I hunt chickens; men hunt me. All the
chickens are just alike, and all the men are just alike. And, in
consequence, I am a little bored. But if you tame me, it will be
as if the sun came to shine on my life. I shall know the sound of
a step that will be different from all the others. Other steps send
me hurrying back underneath the ground. Yours will call me, like
music, out of my burrow. And then look: you see the grain-fields
down yonder? I do not eat bread. Wheat fields have nothing to say
to me. And that is sad. But you have hair that is the color of gold.
Think how wonderful that will be when you have tamed me! The grain,
which is also golden, will bring me back the thought of you. And I
shall love to listen to the wind in the wheat…
~Antoine Saint-Exupery, The Little Prince
** **
一天早上，西裝筆挺的萊因哈特，走進一棟摩天大樓裡。
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永遠的逃避也不是辦法。
「哈哈哈，我跟你說，昨天晚上的電影……啊！……經理早。」
幾個開懷大笑中的職員，一見到萊因哈特走了進，連忙收起了笑容，恭敬地鞠
著躬。
走往電梯的途上，黑壓壓的人群都低下了他們的頭。
這是間大商社，國內企業的龍頭之一。享譽百年，迄今屹立不倒。而萊因哈特
的姊夫……正是這家族企業的當代總裁。
電梯門一關上，擋不住的閒言閒語，就透過電梯門的空隙傳了進來。
「哼，只是個靠裙帶關係的……」
萊因哈特的眼神閃了一下銳利的光芒。
電梯門牢牢關上了，電梯小姐正恭謹地請示。「經理，請問上幾樓？」
「九樓。」
** **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當他學業結束以後，就被安排進了這間許多人甚至擠破
頭也進不來的公司。他從基層幹起，靠著實力跟功績一步步爬到了業務經理的
職位。然而，無論是那些公司的大老，亦或是基層的員工，都認為他只是靠著
那男人青睞而升職的。無論多麼完美的表現，爭取到多麼大的業績，都被認為
單純是幸運。更有甚者……還被認為是憑藉著美色和出賣身體……
呵……如果當時，那個男人當真得逞，完事後被其他人發現了這件事，他也許
只會被罵活該吧……
不自覺地，他觸了一觸鬆鬆披在頸子上的圍巾。給我力量……給我力量！他抓
緊了那散著溫暖熱度的冰藍色圍巾。
叮！
「經理，九樓到了。」
這是他的戰鬥。
** **
跟平日一般的業務以及指示。自己的長期曠職，因為那個男人的關係，被壓了
下來，沒人敢問。
之前那一段時間的空白，由副經理接手，而現在，副經理帶著不甘以及憤恨的
眼神把大權移交回萊因哈特的手裡。
萊因哈特帶著冷笑看著他的副經理。
「真的不甘心，就憑著自己的力量爬上來。」
於是，接收到副經理的譏誚表情。
萊因哈特當然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帶著冷笑，萊因哈特翻閱著副經理的初
步報告。
一團糟，長期的大客戶甚至還跑了兩個！
啪！一疊文件在空中飛散著，坐在經理辦公桌後的萊因哈特，把文件擲了回。
「這樣的能力，真讓你坐上我的位置，這間公司八成要垮了。」
副經理帶著暴怒的表情。
「你這金髮小子……」
「要說什麼，等你能力比我強再說吧。」萊因哈特把掉落在桌上的文件也懶懶
地一併掃了下地。
「你……」
「還有，如果龍X企業當真跟我們斷了來往，你就給我遞上辭呈，知道嗎？」
副經理的眼裡，散著濃濃的僧恨。他為這間公司貢獻了大半輩子，本來眼見就
要升上了經理，卻被一個小鬼給擠了下來！
「知道嗎？」萊因哈特懶懶地再加了一句。
「……知道。」副經理得用盡理智，才能不把這個小鬼的脖子捏斷。
「下去……記得把地上的東西撿一撿。」萊因哈特開始翻閱其他的文件。
副經理那想要殺人的眼光，萊因哈特自然是看見了。不過，只泛起了一陣的冷
笑。
** **
電話響起，正在看報表的萊因哈特按下了鍵。
「經理，總裁找你。」
呵，終於來了？
** **
「萊因哈特啊……」富麗堂皇的總裁辦公室裡，那個男人用指尖敲著辦公桌面
，一副懶散的樣子。
一旁，一個秘書正在敲著文件，一邊還用好奇的眼光瞄著萊因哈特。
萊因哈特打量著這個差點成為他一生夢饜的房間。
「總裁，找我有事嗎？」該守的禮節還是要守的。萊因哈特完美地鞠了躬。
「你最近……沒來上班呢……」男子向秘書彈了彈手指，秘書連忙起身告退了
。
萊因哈特警戒地退了一步。
「嘖嘖嘖，還是這麼不可愛。」男子搖了搖手指。「過來。」
「有事要講，站在這裡我也聽得到。姊、夫。」
「喔？你還是一樣張牙舞爪的呢。」男子陰森森地一笑，自個兒站了起來。
「我不妨告訴你，這是我的王國。信不信，我就算當著全公司的人面前X了你
，也沒人敢說話？」
「你的腦子裡，只有這麼點齷齪的東西？」萊因哈特冷笑著。
「喔？看來，你的爪子變利了。」男子的眼神流露出一股興奮的光芒。
他漸漸走近。
「站在那裡不要動。」萊因哈特冷冷說著。
「……呵呵……有趣……有趣……」男子看著萊因哈特，當真停下了腳步。
兩人對恃著，一陣緊張的沉默。
「這樣吧，依了我，我提拔你做總經理，如何？」
這間公司的總裁，基本上是不管事的，只有監督的義務。而總經理，就是掌握
了整個公司的大權。這個條件，對其他人來說，不失是項絕對的誘惑。
「我拒絕。」萊因哈特冷冷說著。
「呵呵，別不領人情。既然你姊姊最後還不是依了我，你幹嘛這麼故做清高呢
？」
這個混帳！要不是爸爸欠下了巨款，姊姊會為了他們下嫁給這個畜生！？
「乖乖的，依了我，你們姊弟都能過上好日子……」男子又走了近。
「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我叫你站在那裡！」萊因哈特喊著。
「喔喔……這麼兇？」男子笑了笑。
「真是太有趣了……」男子的眼神漸漸不對勁了。
「我現在還記得你那光潤滑膩到我捨不得放手的肌膚，還有你那銷魂的呻吟…
…我甚至還來不及好好享用你，就忍不住X了……」男子猥褻的聲音傳了來，
萊因哈特只覺得一陣的噁心。
「住口。」萊因哈特冷冷說著。
「可是，呵呵……還好……你現在甚至更美了……」男子上下打量著萊因哈特
。不但肌膚更加的白晰、眼睛更加的清亮，而且，少了以前那種處處兢兢業業
的緊張，反而多了一種……讓他說不出來的……華麗的、慵懶的、致命的、充
滿信心的光芒。
「不錯嘛……我現在更想要你了……」男子反而走了回桌上，拿出了一本支票
。
「說吧，開個價錢。」男子乾脆地說著。
「你以為我稀罕……」
「不只是錢，我還會給你總經理的職位，甚至……只要你點頭，我就簽離婚協
議書，放你姊姊走，連以前的欠據，都當著你的面撕掉。」男子不耐地敲著桌
子。
「你……」萊因哈特發現自己竟然心動了，他…..憎恨著自己……
「這麼好的條件，可不是時時都有的。」男子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萊因哈特。「
這麼說吧，以前的你，就沒有這種好價錢。」
「你說什麼……」
「以前，你就像隻雖然美麗，卻是落魄而小家子氣的流浪貓。現在啊……你就
像隻高傲的波斯貓，每個男人看到你，都會想要狠狠揉躪你、踐踏你的尊嚴，
享用你、侵犯你，聽你在身下哀嚎、愉悅、浪蕩的呻吟……」
「住口！！」
「考慮吧，萊因哈特。呵呵……我甚至可以只要你一晚……因為……我想，嚐
過我的滋味以後，你八成就會依順到讓我厭倦了……」
「哼……」
「別輕易拒絕啊，萊因哈特。要知道，我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過。」
「以為我會相信你的條件？你上次還……」
「我也厭倦那種方式了。」男子聳了聳肩。「這次……我要你……自己張開雙
腿……」男子就像是伊甸園裡的毒蛇，吐著誘惑的訊息。
** **
身後跟著那個男人，萊因哈特緩緩走回宿舍，心裡隱隱透著絕望的冰涼。
他恨自己，自己竟然真的低賤到答應那個男人的要求！
現在，他的懷裡放著男人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支票，以及那筆天文數目的欠
據。他的腳，害怕到微微發抖，他的胃一直絞著，他好想……好想吐！
男人輕鬆愉快地吹著口哨。這個世界，沒有用錢買不到的東西。
走往萊因哈特房裡的路上，男子開始解著自己的領帶，那充滿淫欲的目光，讓
萊因哈特拿出鑰匙的手，劇烈地顫抖著。
「呵呵，期待吧。」男子握住了萊因哈特的手。「真這麼等不及，我也不反對
在房外做。」
萊因哈特憤恨地甩了開男子的手，在身上用力地擦了擦。
「嘖嘖，沒用的。等會兒，我保證，你全身上下都會烙印著我的味道，你永永
遠遠也不會忘記這一夜的快樂……」
(如果就這樣停在這裡，我會不會被殺……:p)
「住口！」萊因哈特用力轉開了門。
** **
進到屋裡，男子一把關上了門，猴急地丟下領帶、拉下褲子。
「想死我了！我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萊因哈特絕望地站在原地，任憑男子的手，在他身上亂摸著。
「非常好，很合作。」男子接著，慢條斯理地解著萊因哈特的衣服。一件件，
直到一絲不掛。
「嘖嘖，真想直接X了你，不過……呵呵……夜還很長……」
男子猥褻的手、唇在身上游移著，萊因哈特咬著牙、站得筆直，不讓自己虛軟
的雙腳失去了支持身體的力量。
緩慢的折磨，萊因哈特閉著雙眼、死命保持著的冰冷面孔，終於忍不住，從眼
角緩緩流下了屈辱的淚水。
** **
門，被旋開了，男子正沉迷在那完美的軀體上，根本也沒有去注意。
萊因哈特緊握著手，顫抖著，眼淚一滴滴地流了下來，男子熾熱的氣息和微微
刮進的冷風，讓他只能暫時把自己的五官封閉住。笑他逃避吧，可是，他若不
這麼做，他就會碎成一片片的……
直到……直到……
熾熱的唇離開了，還帶著些許溫熱的大衣蓋在了自己身上。
萊因哈特緩緩睜開了眼，在他面前的湛藍雙眼，帶著些微的憤怒。
情不自禁的，在理智回復前，萊因哈特一把抱住了眼前的紅髮身影。
「吉爾菲艾斯！……吉爾菲艾斯！」放聲大喊著、放聲哭泣著，萊因哈特現在
只能喚著一個名字。
吉爾菲艾斯看著萊因哈特身後，被他一把扯開的男子，男子正用一臉鄙夷的眼
神看著兩人。
「什麼嘛，原來已經有了男人……」
吉爾菲艾斯的眼神，跟以往不同的，有著令人畏懼的狂怒。
「你這句話，嚴重汙辱了兩個人。如果在以前，我會把白手套甩到你臉上。」
吉爾菲艾斯取下了一隻手套，然後神準地扔進了他半開的嘴裡。
「沒有白手套也一樣。我現在，跟你下戰書。時間、地點、武器，隨便你選。
我會用拳頭打碎你的下巴，或者，用槍把你的眼珠子打出來。」
「你……喂，不要逼人太甚啊。他可也是心甘情願的。」
「你當我是瞎子嗎！」
「他衣服裡還有支票呢，不信你瞧瞧，不小的數目啊。」
「……我生平最憎恨的，就是你們這些仗著財勢作威作福的小人。給我滾，不
然，我立刻打碎你的腦袋。」
15 Tame(三)
What must I do, to tame you?
You must be very patient.
First you will sit down at a little distance from me- like that- in
the grass. I shall look at you out of the corner of my eye, and you
will say nothing. Words are the source of misunderstandings. But you
will sit a little closer to me, every day…
~Antoine Saint-Exupery, The Little Prince
** **
故作優雅的男子，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站了起來。穿好了褲子，打好了領帶，
再悠悠然走了出去。
「有幸相見。」男子走經過了吉爾菲艾斯身旁。然後，在吉爾菲艾斯耳旁說了
。
「他的滋味不錯吧……你該感謝我的調教……」
吉爾菲艾斯猛然回過頭的殺人目光，讓男子略略收回了張狂的笑容。
「嘖嘖嘖，別捧著他當寶。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他不曉得已經陪過幾個客戶
上過床囉。」
男子那充滿了惡意的挑撥語調，讓萊因哈特狠狠瑟縮了一下。吉爾菲艾斯感覺
到了，手也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胸膛。
「我想，這些話跟我說是沒用的，我從來不會去管我朋友的私生活。我只知道
，你犯了強暴未遂的罪名。我數到三，如果你還沒消失在我的面前，我敢保證
明天各大報紙的頭條都會有你的名字。」
「你以為我會相信……」
「不信你可以試試看。」吉爾菲艾斯把萊因哈特抱得更緊了。為什麼你抖得這
麼厲害呢？萊因哈特，我已經來了啊……
「那麼，他也會身敗名裂。」男子尖聲說著。
「我不怕。」萊因哈特抬起了頭。
「如果必要，我跟你一起下地獄去！」萊因哈特嘶聲喊著，男子退了三步。
靠到了門，旋開了門鈕。
「哼，好強大的聯盟。告訴你們，這件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你……還有你…
…都要為這件事付出代價！」
「滾。」吉爾菲艾斯說著。「還是，你不想用自己的腳走出去？」
** **
男子離開了，萊因哈特先是低著頭、揪著吉爾菲艾斯的衣領一會兒，然後放開
了。
拉攏了大衣、走開了幾步，轉過身，萊因哈特背對著吉爾菲艾斯，開始撿著自
己被那個男子褪下的衣服。
「真是的，這麼粗魯，鈕扣都掉光了……」萊因哈特自嘲地笑著，吉爾菲艾斯
嘆了口氣。
「先去洗個澡吧。」
「嫌我髒？」萊因哈特冷笑著。
「不是。」吉爾菲艾斯走到了萊因哈特面前，緩緩地、輕輕地擦了擦他的臉。
「去洗個澡。你的眼睛都腫了，我看了不好受。」
萊因哈特看著吉爾菲艾斯，想吐出傷人的話語，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是怎麼了，吉爾菲艾斯明明就是他的恩人，他卻想要狠狠地傷害他，讓他這
個被週遭的人寶貝般守護著的大少爺，也嚐嚐他那一種絕望的、無助的、悲憤
欲死的滋味！
「我是怎麼了……」萊因哈特捂著自己的雙眼，彷彿這樣就能隔絕住吉爾菲艾
斯那彷彿可以看透人心的湛藍眼睛。
我是怎麼了……我怎麼會有這種念頭……是遷怒嗎……因為看不得別人可以這
麼幸福地生活著？因為忌妒他，竟然會有這麼平靜的眼神？
「來，去洗個澡。」
吉爾菲艾斯牽起了萊因哈特的手。「洗個澡以後就會比較舒服了，然後，我們
談談。」
** **
就連在自己家裡洗澡也會被規定時間？
萊因哈特本來不想理會在門外敲門的吉爾菲艾斯，直到吉爾菲艾斯踹了一腳，
那門彷彿就要解體似地劇震了一下，萊因哈特才乖乖地穿上了衣服，走出浴室
。
「我根本洗不……」
話還沒說完，吉爾菲艾斯又湊上了前聞著。萊因哈特只能忙不迭地躲著。
「你又要幹嘛！」
「嘖嘖嘖，真香啊，是水蜜桃的味道呢。」吉爾菲艾斯迷醉般地說著，萊因哈
特根本完全無法接話。
「就這樣吧，這瓶也帶走。」吉爾菲艾斯自顧自說著，走進了浴室，把沐浴乳
、洗髮精、潤髮乳都搬了出來。
「你……」你要把我家的東西帶去哪……
然後，跟著吉爾菲艾斯的腳步，萊因哈特看到自己客廳的五大包行李。
「你的？」
「你的。」吉爾菲艾斯笑著。
「我決定了，你以後就搬來跟我住。」
** **
這是棟公司的宿舍，所有居住的人，都是這間公司的員工。
所以，當再度被裹成肉粽的萊因哈特，被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吉爾菲艾斯一路
用肩膀頂出來的時候，起碼幾十雙眼睛都睜大了。
尤其是，當一個員工用嘲諷的眼神瞪著萊因哈特時，萊因哈特假裝沒看到，而
在他身旁的吉爾菲艾斯卻一步擠了向前。
「喔喔喔？」吉爾菲艾斯大驚小怪地叫著。來人退了一步。
吉爾菲艾斯放下了n袋東西，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熱誠地伸了出手去。
「我家萊因哈特承蒙您多照顧了。」
「……」來人還在震驚中的時候，吉爾菲艾斯已經一把拉過他的手。
「幸會幸會，以後還要麻煩你多照顧。」吉爾菲艾斯笑了笑。
然後，再度提起那堆行李。
「走吧，萊因哈特，今天我們吃火鍋喔。」吉爾菲艾斯展現了迷人的笑容，來
人還呆呆看著自己的手。
** **
「哎呀呀？」兩人才剛進屋，那一群狐朋狗黨又圍了上來。
「找到他了？」
「對啊。」吉爾菲艾斯笑著。「以後他就住在我這裡……」
「只是暫時。」萊因哈特連忙補充著。
吉爾菲艾斯用著一副「你又來了」的眼神看著萊因哈特。
「我會跟你們擠客房，房租、水電、伙食我都會出一半，而且找到房子以後我
就搬走。」
「啊？」當場，所有的朋友都喊了出聲。
「別傻了！來住齊格飛的房子是免費的！」
吉爾菲艾斯在心裡，重重地嘆了口氣。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再說，你睡客房，我們要睡哪裡！」那群人喊著。「我們才不要睡客廳。」
「我……」正當吉爾菲艾斯決定犧牲了以後……
「我來睡客廳。」萊因哈特連忙說著。
十八雙眼睛登時睜大了。
「我……」吉爾菲艾斯連忙想要說著。
「哎喲喲，吵架啦。沒關係！咱們兄弟姊妹是站在你這邊的，叫他睡客廳吧。
」於是，吉爾菲艾斯得到了他最終的歸宿。
** **
跟一大群人吃火鍋的感覺，非常新鮮。
萊因哈特看著那群邊乾啤酒、邊搶火鍋料的人，掩不住嘴邊的笑意。
形象全毀。
於是，咬了一半的燕餃從嘴巴前掉了下來，筷子掉到了鍋裡，湯匙濺得沙茶醬
滿桌都是。男的舉著啤酒杯發著呆，女的掩著櫻桃小嘴，十七雙眼睛又盯著萊
因哈特瞧了。吉爾菲艾斯低著頭靜靜地扒飯。
「怎……」萊因哈特看著那些人詭異的、泛著陣陣寒意的笑容。
「好小子！真有你的！」吉爾菲艾斯的背被重重一擊，嘴裡的飯噴了出來，手
裡的碗也差點飛進了鍋裡。
吉爾菲艾斯一邊狼狽地咳著，一邊掙扎地找著水喝。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 **
「敬！我們偉大的下雪天！」
「敬！我們偉大的火鍋料！」
「敬！我們偉大的燕餃！」
「敬！我們偉大的啤酒！」
「敬！我們偉大的沙茶醬！」
「……」
「……」
十六個人笑成一團，挽著手又笑又跳的。
「他們醉了。」吉爾菲艾斯對著大驚小怪的萊因哈特說著。
「怎麼辦？」
「他們鬧夠了就會隨便找地方睡，我們再把他們拖回客房。」吉爾菲艾斯聳了
聳肩。
** **
「齊格飛，我好愛好愛你喔！」一個嘟得高高的嘴巴靠了過來，萊因哈特連忙
把他用手掌擋了回去。
「你的齊格飛在那邊！」萊因哈特氣急敗壞地喊著，正拖著另一個人的吉爾菲
艾斯回過了頭來。
「叫我？」
「……」萊因哈特嘆了口氣。
「齊格飛~~」
「好好好，我知道你很愛很愛我喔……」吉爾菲艾斯一邊敷衍著，一邊把第三
個人拖上床。
真是的，簡直累死我……
「齊格飛，我跟你說個秘密喔……咯咯咯……」吉爾菲艾斯一邊拉著第五個人
，一邊揉著自己的頭。
都叫他們不要喝酒了，就是不聽。
「我好愛好愛……」
「是……」吉爾菲艾斯嘆了口氣，把他推上了床，那人立刻睡得像頭豬一樣。
重複了n次的秘密，吉爾菲艾斯簡直快要會背了。
** **
艱鉅的工作終於做完了，吉爾菲艾斯遞給萊因哈特一瓶汽水，兩人癱坐在沙發
上。
「感謝大人鼎力相助。」吉爾菲艾斯嘆著。
「你的人緣不錯。」萊因哈特詭異地笑著，一邊跟吉爾菲艾斯乾杯。
「那群人喝多了就這樣，你別理會他們，氣都氣死的……」
「吉爾菲艾斯，我好愛好愛你喔……」萊因哈特眨著眼睛說著。
「天啊，兩瓶汽水也醉？」吉爾菲艾斯連忙一把搶過了萊因哈特手中的汽水，
慌慌張張地檢查著。
沒有酒精成分吧……
「噗……哈哈哈……」萊因哈特捶著沙發笑得差點斷氣，吉爾菲艾斯看著他，
再次確定這個最後的盟友也陣亡了。
16 白色聖誕夜
吉爾菲艾斯生病了。
現在的他，苦著張臉，自己拿袋冰塊鎮著自己的額頭。
人，是躺在自己床上的。萊因哈特並沒有狠心到叫一個高燒到將近三十九度的
病人去睡沙發。
相反的，他搬來了一張椅子，坐在房裡、翹著二郎腿，悠悠閒閒地看著書。
「唉……真慘……」吉爾菲艾斯一邊哀嘆著，一邊無聊地自言自語中。
「……」萊因哈特不曉得是太沉迷於書裡的世界，還是懶得回答。
所幸，吉爾菲艾斯也並不是真的要他回答。喃喃抱怨幾聲之後，看向了窗外。
雪，已經停了。而歲月……不留人啊……
想想，他已經將近十年沒有生過病了，沒想到卻……嗚嗚嗚……他一定是老了
……
寂靜的室內，只有萊因哈特慢慢翻著書頁的聲音。
這一切的一切，都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想當初，他依然健康強壯……
** **
自從再度發生了不幸的事件之後，萊因哈特便(被迫)搬進了吉爾菲艾斯的家裡
。隔天，吉爾菲艾斯去上班了，而萊因哈特不得不留在家裡照顧那一群宿醉的
寶貝。
只要想一想一群人捧著頭坐在沙發上、地上哀嚎的情形，就不難了解萊因哈特
為何出不了門。
……當然，他也需要時間想想……
「水……」又一個人醉醒了，萊因哈特揚了揚眉。
天殺的，他自己的朋友自己不照顧？
「嗚嗚嗚……大嫂……」
「再這樣叫我一次，我就把你丟出去。」萊因哈特冷冷說著。
** **
「喲，咱們的吉爾菲艾斯大醫師回來上班了。」
喝！聽聲辨位，吉爾菲艾斯一個轉身面向來者。約瑟芬笑得極為詭異。
「您倒說說，為什麼把小女子一個人丟下來值夜班啊？」
……吉爾菲艾斯不由得冒出陣陣冷汗……
「我想，您不知道一個晚上顧兩層樓的辛苦吧。」約瑟芬很溫柔地微笑著。
……
「現在有一個好機會。」約瑟芬把手搭在吉爾菲艾斯的肩膀上。
「今天晚上，我回家補眠。如果你再逃走，我發誓會把你那頭有如紅寶石染液
一般的紅髮，一根根扯下來，讓你變成禿頭，知道嗎？」
……吉爾菲艾斯點了點頭。
「很好。」約瑟芬拍了拍吉爾菲艾斯的肩膀。
** **
於是，當萊因哈特把一群人擺平了以後，已經日上三竿了。然後，就接到吉爾
菲艾斯的電話。
說接，其實也不算真的有接到。
吉爾菲艾斯家裡的電話裝著答錄機，往往只響一聲就會切到語音留言。當萊因
哈特坐在沙發上，正要喘口氣、喝杯冰茶時，吉爾菲艾斯的聲音就從他背後響
起，害得他差點嗆死。
一邊咳著，萊因哈特一邊按了重播鍵。
「喂？萊因哈特嗎？還是小周？小李也好……小張啊……我是吉爾菲艾斯……
是這樣的，今天晚上我臨時要值夜班，可不可以找個人替我送換洗衣服和梳洗
用品過來。我在十樓的值班室，只要把東西丟在我桌上就可以了。拜託拜託了
……」
……找個人？現在還能站起來的人只有他了……
萊因哈特嘆了口氣。
** **
又踏進這家醫院了。萊因哈特不禁有點茫然。
就是這裡，改變了他的命運。不過，命運之輪的走向，卻始終不明……
往來穿梭的人群，以及飄散在空中的消毒水味，觸目所及盡是穿著白色衣袍的
醫護人員，以及在苦難病痛中掙扎著的病患。
身材高大的萊因哈特走在人群裡，是注定要閃閃發亮的。
即使只穿了便服，依然引起了大大小小、男女老幼的驚嘆以及注目。
十樓啊……萊因哈特按了電梯。
叮咚……電梯開了，萊因哈特很有風度地讓在一邊，先讓裡頭的人出來、外面
苦苦等待的病人進去。
這時，走出電梯的一個女醫師經過了萊因哈特的面前，明艷動人的她，先是吃
驚地盯著萊因哈特，然後，緩緩走了過來。
我認識她嗎？萊因哈特不禁想著。
然而，女醫師卻只有走近、經過，沒有打招呼。
萊因哈特轉過了頭，女醫師正在他後頭盯著他瞧。
萊因哈特微微皺起了眉。女醫師卻優雅地道了歉，然後揮了揮手，瀟灑地走了
。
萊因哈特看著她，滿腹的疑惑。
** **
醫師值班室裡，吉爾菲艾斯正一邊吃著速食，一邊跟些年輕的醫師討論事情。
萊因哈特走了近，年輕的醫師們從談話裡抬起了頭，瞠目結舌地盯著他。
怎麼，我哪裡不對了？萊因哈特打量著自己。
此時，察覺到空氣中有異樣的吉爾菲艾斯也回過了頭。
「咦？是你？萊因哈特？」吉爾菲艾斯笑著，起身去拉萊因哈特。
「來來來，辛苦了，先坐一下。我這兒還有剩下的汽水，我倒杯給你。」
「嗯。」萊因哈特隨便應了一聲，拉了張椅子過來。
「點心還是中餐？」萊因哈特一邊喝著汽水，一邊問著。
「中餐。」
「這麼忙？」
「還好。」吉爾菲艾斯笑了笑。「有得吃就不錯了。」
「要不要去看你姊姊？」
「當然。」萊因哈特挑了眉。
原來是姊弟啊……難怪……
吉爾菲艾斯登時敲了數個學弟的頭。
學弟們按著頭、睜著無辜的大眼睛。
「來，我帶你去。」吉爾菲艾斯笑著，順便瞪了那些登徒子一眼。
** **
今天，安妮羅傑的病房裡來了個訪客。萊因哈特這輩子最不想看見的人。
於是，開門的吉爾菲艾斯愣住了，而跟著探頭進來的萊因哈特下意識地抓緊了
搭在吉爾菲艾斯肩膀的手。
吉爾菲艾斯回過了頭，萊因哈特看了他一眼，緩緩地鬆開了手，經過了吉爾菲
艾斯的身旁，走了進去。
吉爾菲艾斯的身上，也有那種淡淡的藥水味。萊因哈特突然發現。
不過，到此為止了。吉爾菲艾斯為他們做的已經很多了。
如今，他既然已經找到了這裡，就不能再把吉爾菲艾斯扯進來了。
那個男人的可怕之處在於，他可以不擇手段地去毀了一個人。他有錢有勢，而
且，他不要臉！他連那種事都做得出來！
「呵呵，安妮，萊因哈特原來是來這兒了啊。」男子帶來了滿室的紅玫瑰，然
而，身處其中的萊因哈特姐弟，臉色卻顯得更加蒼白了。
「我說呢，怎麼今天沒來上班。」男子隨手拿過了一朵玫瑰，一瓣瓣地摘下花
瓣、仔仔細細地在指間磨碎了。
滿手的血腥。
說不出來的猥褻的眼神。
萊因哈特覺得全身發冷。
安妮羅傑只是靜靜看著兩人。
「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當然不是。」男子輕輕笑了。「自己的小舅子要休假，我這個做姊夫的，沒
有小氣到這個地步。」
「……」
「我想，我有東西忘在你那兒了。」男子看著萊因哈特，微笑著。
「既然買賣不成，這貨款可得退。」男子悠悠哉哉地說著。「還是，要繼續買
賣，我也接受。」
「住口！你這……」
「呵……這種事，你情我願的……」
「我想，安妮小姐需要休息了。」吉爾菲艾斯把雙手放在男子的肩上。「要談
事情，我們出去談。」
** **
吉爾菲艾斯開了一間小會議室，男子坐了下來，眼光不斷打量著兩人。
關上了門後，萊因哈特站在門口，毫不隱藏自己的敵意。而吉爾菲艾斯則坐在
男子對面，牢牢盯著他。
「吉爾菲艾斯大醫師啊……」
「不敢當，只是個小小的住院醫師。」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男子微微笑著。「不過，為了一個男人跟我作對，你
可得不到半分的好處。」
「你如此執著於一個男子，對你而言又有什麼好處。」吉爾菲艾斯緩緩說著。
「哈哈哈……因為我高興。」
萊因哈特緩緩走近，顫抖著雙手，彷彿要把那一雙藝術家夢寐以求的手，捏緊
了拳頭，打到男子的臉上似的。
吉爾菲艾斯站了起身，拉了萊因哈特在自己身旁坐了下來。萊因哈特瞪了他一
眼，吉爾菲艾斯回他一個微笑，和緊緊握著的手。
萊因哈特暫且收起了火氣，他把目光轉到男子身上。男子正饒有趣味地看著他
們。
「我想，你需要培養一些其他的興趣。」吉爾菲艾斯很有耐心地說著。
「不用，等我膩了，我就會找其他的樂子。」男子翹起了二郎腿，舒服地躺進
了身後的沙發。
「我想，萊因哈特也不願意。你又何必勉強他。」吉爾菲艾斯說著。
「他不願意？呵呵……在你不識時務闖進來之前，他可十分樂意的……」
「你……」萊因哈特氣得臉色都蒼白了。
「激動是談不了事情的，萊因哈特。」吉爾菲艾斯轉過頭、低聲說著，萊因哈
特只得暗暗壓了下來。
吉爾菲艾斯又轉過了頭。
「我不認為，一個人哭成這樣，會是他自己願意的。」
「呵呵……哈哈……我告訴你吧，吉爾菲艾斯大醫師。」男子湊過了頭。
(相信我，接下來的話，已經逼近我可以容忍的臨界點了。可是，為了表示這
個壞蛋真的很壞，請大家原諒我吧 ^^~~)
「我最喜歡的，就是一個人，流著淚，自己卻顫抖著、張開雙腿迎合我，在我
身下呻吟。不管是女人、男人、萊因哈特也是、他姊姊也是，不會有例外。」
一杯水，潑在了男子的臉上。
吉爾菲艾斯潑的。
原本氣到幾乎要喪失理智的萊因哈特，驚愕地回過了頭。男子也呆了一會兒，
然而，接下來，為了掩飾在他眼裡漸漸累積的怒氣，他依舊保持沉默。
「我想，您忘了這兒是哪裡。這裡是我工作的地方，這裡是醫院，是拯救生的
聖域。」吉爾菲艾斯平靜地說著。「您那不雅的詞語，似乎是沒有經過您良好
教養的修飾；您所暗指的事情，更與您高貴的身分以及家世相去甚遠。現在，
請你出去。」
「這棟醫院裡，還沒有人有這個資格叫我出去。」男子冷冷說著。
「我沒有資格，不表示別人沒有。你不出去，我們就出去。」吉爾菲艾斯已經
拉著萊因哈特站起了身。
「……想要出去，就先把貨款退了。」男子的語氣裡，有說不出的輕諷。
「哪來的貨款……」吉爾菲艾斯冷冷說著。
「喲，敢情我們這金髮小情人要私吞啊。」男子掏出了手帕，緩緩拭著臉。
萊因哈特的臉已經有些蒼白。
「玩仙人跳嗎？以為一口否認到底就好？」
「還你！」萊因哈特把懷裡的東西捏緊了，狠狠摔在男子臉上。男子二度受辱
，臉色已經泛著青白。
「萊因哈特，你別給臉不要臉。告訴你，我可不欠你們姐弟什麼，你們的債務
、你們的學費、你們的生活費、還有你們老爸的酒錢、喪葬費用，可都是我出
的！」
「我會還你！就算叫我做牛做馬，我都會還你！現在，求你大發慈悲放我們姐
弟一馬！」萊因哈特氣得滿臉通紅。
「你一輩子，也賺不了。」男子鄙視地說著。「別忘了，到現在為止的薪水，
可也都是我付給你的。」
「你……」
在兩人高聲對罵聲中，吉爾菲艾斯靜靜地、撿起了地上的東西，然後細細讀著
，意外的平靜。
支票、借據、以及離婚證書。
在兩人喘口氣，暫時停下來的空檔，同時看見了吉爾菲艾斯的動作。
萊因哈特褪了血色，男子則輕笑出聲。
「瞧瞧，我可沒騙你。他的價碼可高著的。我可說句良心話，還得加上一張聘
書。因為，我答應事成之後給他升總經理的。」
「我不稀罕！」萊因哈特喊著。
「不稀罕？那你又接受這樁買賣？」
「我……」啞口無言的萊因哈特，只擔心地看著吉爾菲艾斯。
因為，吉爾菲艾斯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看夠了？還我吧。」男子伸出了手，吉爾菲艾斯遞給了他。
「吉爾菲艾斯！」在萊因哈特慌張的喊聲中，吉爾菲艾斯已經交給男子……一
張支票。
男子挑了眉。
接著，吉爾菲艾斯走近了萊因哈特，一語不發地遞給了他……一張離婚證書。
「吉爾菲艾斯？」
「我來做個公道吧。既然買賣不成，可也佔了不少便宜，這貨款頂多也只能退
個五成。」吉爾菲艾斯走到了兩人中間，取出了借據。
「所以，為了公平起見，你們一人一半。」吉爾菲艾斯撕開了借據，萊因哈特
的眼睛亮了起來，而男子則面如土色。
「一人一半，從此以後你們要再做什麼買賣，跟我無關。」吉爾菲艾斯雙手一
揚，兩張碎紙片就這樣飄到兩人的面前，緩緩落下。
「吉爾菲艾斯……」
吉爾菲艾斯走了出去，頭也沒回。
萊因哈特想伸出手拉著他，卻始終也伸不出去。
「鬧翻啦……呵呵呵……」男子笑了笑，把支票收了回。
「就如他說的，買賣可以繼續談。隨時歡迎……」
萊因哈特轉過身走了出去。
17 白色聖誕夜(二)
他很想跟姊姊說，從此以後妳自由了。然而……然而……他卻只有把離婚證書
遞給了她，然後，在她的面前，悄悄低下了頭。因為，在安妮羅傑寧靜的表情
之下，似乎看透了什麼。
「你有什麼事跟我說嗎，萊因哈特？」
「沒有。」萊因哈特低聲說了。
安妮羅傑只有用著微微哀傷的表情看著萊因哈特。萊因哈特不敢抬起頭，因為
，他怕自己在安妮羅傑的目光中，不知不覺地洩漏了秘密。
如果，讓姊姊知道自己竟然跟自己的姊夫做出這樣的交易，姊姊……一定會很
傷心……
「姊姊，一個禮拜以內，我一定會來接妳。我們跟以前一樣，一起在鄉下的小
房子裡生活、過著隱居的日子，好不好？」
安妮羅傑沒有回答。在她那沒有開啟的唇瓣之後，一些話語被隱藏了。
** **
回到吉爾菲艾斯的家裡，勉強對那些朋友笑了一笑，萊因哈特一言不發地回到
房裡，鎖上了門，倒在床上。
「咪……咪！」原本悄悄捱近的小貓，被主人一把攬進了懷裡。
在小貓疑惑的眼神裡，萊因哈特的臉埋在小貓背上的毛髮。
「咪……」
「我好像被討厭了……」
「咪……？」
** **
「齊格飛……」
「什麼事。」
「靠，這麼兇！」
「哎喲……」吉爾菲艾斯捂著自己的頭，委屈地看著約瑟芬。
「久沒教訓你，爬到我頭上來了。」約瑟芬的眼睛瞇了瞇。
我哪敢……
「你在想什麼？」
「……沒有……」
「沒有會一副死人臉？」約瑟芬的臉靠了近。
「……讓我靜一靜吧，約瑟芬。我現在好煩啊……」吉爾菲艾斯撐著額頭，哀
聲歎氣著。
「天要塌了。」約瑟芬嚴肅地說著。
「啊？」隔壁埋首公文的醫師轉過了頭來。
「沒事。」約瑟芬伸出手把他的頭推了回去。
** **
在吉爾菲艾斯床上的萊因哈特，一夜無眠。
輕輕撫著小貓柔順的毛髮，萊因哈特望著窗外的景色，黯然無語。
直到天亮了，萊因哈特才起身。
** **
「這是什麼？」
「辭職信。」
「喔？」男子打量著站在他面前的萊因哈特。
萊因哈特站得筆直，然而，裝出的堅強表情也掩不住雙眼下淡淡的黑暈。
男子笑了笑，把信丟了回去。信封打到萊因哈特的胸膛，再掉到了地面。萊因
哈特低下了頭，看著那封辭職信。
「我沒要你辭職。」男子向後躺進了沙發。「當初可是簽了五年的約，沒我准
許，誰都不能走。」
萊因哈特抿了抿唇。
「兩年啊……還有兩年啊，我的小舅子。」男子看著萊因哈特。「我可花了大
把的錢栽培你，你得給我努力的賺回來。」
「……兩年以後我立刻走。」
「sure。」男子彷彿不在乎。
萊因哈特轉回了身，走出總裁室。
兩年可是很長的一段時間啊……男子看著萊因哈特的背影，輕輕笑著。
** **
「學長，你在做什麼？」一個學弟推了推吉爾菲艾斯。
「啊……」吉爾菲艾斯終於回過了神來。
「你把蕃茄醬加到可樂裡了啦。」學弟簡直要被這個魂遊天外的學長打敗了。
什……吉爾菲艾斯看著泛著一層油的、艷紅得詭異的可樂。
「學長，去睡一下吧，我看不過去了。」另一個學弟推了推吉爾菲艾斯。
「我不是想睡。」吉爾菲艾斯嘆了口氣，把蕃茄可樂移遠了一點，以免等一下
自己不小心又喝了下去。
「那是？」兩個學弟張大了疑惑的眼睛。
「……別管我，快吃吧。」吉爾菲艾斯食不知味地、一口口咬著手中的洋蔥圈
。
「啊？失戀。」一個學妹失聲叫了出來。
噗……
其餘四個人嘴裡的可樂都噴了出來，吉爾菲艾斯看著沾滿可樂外加唾液的手…
…還有醫師袍……
「小孩子亂想什麼。」吉爾菲艾斯扳起了臉。
「天啊，學長，你真的不對勁。」五個人異口同聲。
吉爾菲艾斯垮了臉、疑惑地看著他們。
此時……
「學姊，妳終於甩了吉爾菲艾斯學長了？」學妹笑著。
吉爾菲艾斯回過了頭，約瑟芬正走了過來。
「喔喔喔，漢堡可以亂吃、話可不能隨便說。」約瑟芬妖饒地坐在吉爾菲艾斯
身旁，順勢攬著他的脖子。
「既然沒有開始，又哪來的結束？」
「可是……學長他……」
「思春罷了。」約瑟芬隨便拿起了一杯可樂。
「約瑟芬，別跟他們瞎起鬨。我不是思春，是生氣。」吉爾菲艾斯嚴肅地說著
。
「所以我說囉。」約瑟芬風情萬種地瞪了吉爾菲艾斯一眼。
「到底是誰惹得我們這位幾乎從不生氣的吉爾菲艾斯大醫師，埋著頭生悶氣啊
？」
「還不就是……」吉爾菲艾斯嚷著，然後咬著牙，吞了下來。
六個人正滿臉好奇地盯著他。
** **
「呵呵呵……是繆傑爾經理啊……好久不見了啊。」電話的那一頭，龍X企業
的總裁開心地笑了。
「好久都沒去拜會您老，不曉得您什麼時候有空，讓在下請一頓飯？」
「這樣啊，當然沒問題。等一下我叫秘書給你撥通電話，排排時間啊。」
「您老日理萬機，還特地抽空出來，在下真是受寵若驚。」
「呵呵呵……繆傑爾經理不用客氣，公事暫且不談，光看在咱們的私交上，這
頓飯老夫是一定到的。」
談了許久，直到掛上電話，萊因哈特才收起了笑容。
他在美國學的是企業實戰經營，可是那男人卻偏偏欽點他來做這種逢迎拍馬的
工作……也罷，不管怎麼樣，他一定都能做好。
萊因哈特挺了挺胸膛。
龍X企業是重要的客戶，既然他還在這職位一天，就要做好本分的事。
雖然，他恨不得這公司倒閉。
喝了口水，翻了幾頁業務報告，萊因哈特不自覺得又看向了窗外。
這到底是什麼時候養成的壞習慣，看著窗外發呆作夢，他以前不會做這種事的
啊。
天色漸漸暗了，夕陽照得室內一片的通紅。該下班了，可是……
吉爾菲艾斯今天會回家吧，他不曉得要怎麼去面對他……
萊因哈特撐著額頭。
等他睡了再回去吧……
** **
商業區的大樓群，一層層滅了燈光。
桌上的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
十一點了，吉爾菲艾斯也該睡了……萊因哈特站了起身，開始收拾著桌上的東
西。
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不對，不對！他忘了，他忘了那男人……
萊因哈特下意識地抓起了桌上的鋼筆。
絕不，絕不讓他再碰他一根毫髮！
** **
真可悲，在自己的公司裡。一個加班的員工，一個男人！竟然要擔心自己上司
的性侵害？
真是可笑……萊因哈特的嘴角微微上揚著。
響亮的皮鞋聲，在空蕩而黝黑的大廳響著。萊因哈特一步步地走出大樓。
電動門開了，萊因哈特才剛踏出門口，一股寒風就吹了過來。
萊因哈特拉緊了大衣。
一片雪花，粘在自己臉頰上，冰冰涼涼的。
萊因哈特輕輕抹了去，同時望向了天空。
下雪了，又下雪了。
我數到三，過去的一切一切，都要把它忘了喔……
吉爾菲艾斯……
** **
一把雨傘遮住了眼前的天空，萊因哈特愣了一下。轉了轉身，向四周看去，那
個紅髮的年輕人正站在他身後一步的距離，替他撐著傘。
眼睛看著路旁的行道樹，就是不看他。
吉爾菲艾斯……
萊因哈特呆呆地看著他，好久好久。
吉爾菲艾斯好像偷偷地瞄過來了一眼，不過，馬上又轉了回去。
萊因哈特笑了，眼框有點濕意。
「幹嘛不說話？」
「哼，我三天不跟你說話。」
「為什麼？」
「冷戰的時候還有人說話的？」
「那你現在在跟誰說話？」
「……」吉爾菲艾斯的臉好像紅了紅。
「行道樹！我在跟行道樹說話不行嗎！」
「笨蛋。」萊因哈特的頭，靠在吉爾菲艾斯的肩上。
「我是笨蛋，所以才會相信你。」
「……」萊因哈特沒有說話。
「可是，也許就因為我是個大笨蛋，所以我來聽聽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
」
萊因哈特抱住了他。
「……不說也行，反正我笨，笨到明明知道你有這麼多事情瞞著我……我還是
想要相信你……」
「……」
「……告訴我，我可以相信你嗎，萊因哈特？」
萊因哈特沒有說話，他只有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下次，別加班到那麼晚了。外面好冷。」吉爾菲艾斯輕輕嘆了口氣。
18 白色聖誕夜(三)
其實，幸福，是可以很簡單的。
一頓大餐、一件足可保暖的外套、一個陪著你笑的朋友，以及，一個似乎不管發
生了什麼事都不會棄你而去的人……
吉爾菲艾斯……
你本身的存在，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幸福……
** **
以為，不可能容忍自己跟一個男人擠一張床了。吉爾菲艾斯在跟自己回家的時候
，也跟以往一樣，自願去睡那張沙發。
可是，不曉得為了什麼，手動得就是比腦子快。
他拉著吉爾菲艾斯的手臂，低著頭說了句連自己都聽不清楚的話。
「我們一起睡吧……」
於是，吉爾菲艾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沒有別的意思！」著急地說著、氣急敗壞地說著。不為了什麼，只為了
……他不要吉爾菲艾斯是用那種想法想他的！
「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吉爾菲艾斯反握著他的手。「畢竟，你遇過那種事，跟
我一起睡，你可能會不舒服。」
吉爾菲艾斯說得十分地認真，帶著他一貫的、獨特的溫柔語氣。
於是，萊因哈特知道了，他為何能當個醫師的理由。
「吉爾菲艾斯，你是個能讓病人托付生命的好醫師。」突然的，就是想說這句話
。
於是，吉爾菲艾斯的眼神變了。變得好溫柔……好溫柔……溫柔到彷彿晴天的海
，暖洋洋地、包圍著自己……
好溫柔……好溫柔……在那個瞬間，萊因哈特甚至有一種錯覺。
他那一雙溫柔而多情的湛藍眼睛，看著的人，真的是他嗎……
** **
謎底，在隔天的早晨就揭曉了。
當萊因哈特睜開眼睛之後，身旁的吉爾菲艾斯還沉沉睡著。
他今天終於排到了休假吧，真是個命苦的人。萊因哈特輕輕笑著。
然後，他聽到了一個名字……摻雜在突然的、低低的一陣呢喃裡……
「東……」
沉默了一陣，萊因哈特淡淡地笑了。
……還好……
還好……
** **
萊因哈特搬了出去，跟著，他把安妮羅傑也接出了醫院。
這一切，是趁著吉爾菲艾斯又陷於工作地獄的時候做的。
所以，在吉爾菲艾斯回到家、才剛打開大門的時候，就是一大群的朋友用著絕對
不可原諒的眼神看著他。
「怎麼……」吉爾菲艾斯退了一步。
「你做了什麼好事！？」
「我……我才剛要問……」
「我們打了幾通電話給你！你怎麼能都無動於衷！」另一個人罵著。
「什麼無動於衷……」
「你怎麼能讓萊因哈特真的搬出去！」
「他要搬出去，我為什麼要拒絕？」
為了這件事？可是，萊因哈特本來就說過要跟他姊姊一起住的啊。
「你你你，你說的是什麼話，天底下還有自己的情人要搬走，自己卻幫忙找房子
的事情嗎！」
……原來是如此。
「你們，都誤會了……」吉爾菲艾斯嘗試著要解釋。
「五會？我還六會！沒把他找回來，你就別想進家門！！」
砰！
於是，被朋友趕出自己的家。厚重的鐵門差點敲到鼻子，在寒冷的冬天夜晚，連
條毛毯都沒留給他。
** **
廚房裡，安妮羅傑正做著晚餐。萊因哈特拿著份報紙在客廳讀著。
他們搬來這裡已經有三天了。
餐桌上，萊因哈特靜靜享用著姊姊的精心傑作。理應是很幸福，只是，卻始終提
不起笑容。
安妮羅傑從未再提起自己丈夫一句話，而萊因哈特也未曾講過吉爾菲艾斯這個名
字。鉛般的沉默，在安祥寧靜的生活裡，偶爾發生著，當兩人各有心思的時候。
叮咚！叮咚！
門鈴響了，萊因哈特連忙走去應門。
出乎意料之外，站在門口的，是那個昨天夢見的紅髮高個兒。
「哈囉，我有帶禮物來喔。」吉爾菲艾斯燦爛的笑容，換來了萊因哈特的驚愕以
及隨之而來的沉默。
「請進。」萊因哈特開了門，然而反應卻是冷冷淡淡的。
熱臉貼在了冷屁股上，吉爾菲艾斯詫異的表情盡落在安妮羅潔的眼裡。
不過，吉爾菲艾斯不久又綻放出了笑靨，因為，有一隻金色的貓咪從自己的小窩
裡驚喜萬分地奔了過來。吉爾菲艾斯微微低下了腰，就把貓咪抱了個滿懷。
「咪……」小貓咪興奮地叫著、蹭著，吉爾菲艾斯也把那張貓臉親得到處都是口
水。「小芮，有沒有想我啊？」
「咪咪咪~~」
「呵呵，我也是啊……」吉爾菲艾斯繼續跟貓對話著。
萊因哈特在一旁，有點落寞地看著。
「吉爾菲艾斯醫師，你吃過飯了嗎？」安妮羅傑緩緩走了過來。
「喔，我剛剛吃過。非常抱歉，打擾你們用餐了。」吉爾菲艾斯笑著。
「沒關係，我們一向吃得比較晚。」安妮羅傑看了萊因哈特一眼。
「經過這附近，順便來看看你們。你們先吃吧，不用理我，我自己跟小芮玩就好
。」吉爾菲艾斯笑著。
「我看，只是來看小芮吧……」萊因哈特涼涼地說著。
「萊因哈特！」安妮羅傑突然嚴厲起來的語氣，嚇到了話還沒說完的弟弟，以及
一位客人、一隻貓咪。
「對不起，姊姊。」萊因哈特低下了頭，只是，一直不肯正視著吉爾菲艾斯詢問
的眼神。
「吉爾菲艾斯醫師，那我們就失禮了。請您在旁邊稍後片刻，等我們吃完晚飯，
我們再來聊聊。」安妮羅傑輕柔地笑著。
「啊……沒關係的，我剛剛才想起來，我還有事……」
「不，請您留下來。」安妮羅傑堅決的語氣，讓吉爾菲艾斯甚至連拒絕的機會都
沒有。
** **
「小芮最近精神不太好，我還以為是生病了。不過，看來只是因為在想吉爾菲艾
斯醫師罷了……」安妮羅傑緩緩吃著飯。
萊因哈特沉默無語。
「吉爾菲艾斯醫師是個很好的人，最近的一段日子，小芮受了他不少的照顧……
」自顧自的，將近於自言自語的，安妮羅傑無視於聽眾的沉默繼續說著。
「我們把小芮送他吧……」萊因哈特低聲說了。「他會是個比我好的主人……」
「我正有此打算，看來你也贊成。」安妮羅傑緩緩說著。
「嗯……我也同意。」萊因哈特放下了碗筷，轉頭去瞧抱著貓咪一起看電視的吉
爾菲艾斯。有點失了神，所以沒有聽見安妮羅傑講的話。
「……好不好？」
「……對不起，姊姊，你說什麼……」
「今天晚上，你就跟小芮一起回去。」
** **
「我不要！」
突然的，萊因哈特大叫了一聲。
貓咪扭過了頭，吉爾菲艾斯也是。
「怎麼了？」吉爾菲艾斯連忙走了過去。
豈料，一見到吉爾菲艾斯，萊因哈特就不發一言地走回自己的房裡。
「萊因哈特。」安妮羅傑輕嘆了一聲。
吉爾菲艾斯看著萊因哈特的房門。
「我進去勸他，請您再待一會兒好嗎？」安妮羅傑輕輕地說著。
「這……沒關係的，我已經打擾太久了。」吉爾菲艾斯連忙說著。
「不，請您一定要留下來。今晚，請您就住在這裡，我們一定要好好談談。」安
妮羅傑略顯冰冷的手，已經抓住了吉爾菲艾斯的手腕。吉爾菲艾斯疑惑地抬起了
頭。
「吉爾菲艾斯醫師，我知道您已經幫我們太多太多了。可是，求求你，一定要再
幫我一次。留下來，一晚就好。」
「我訂了飯店，不去住的話很浪費的。」吉爾菲艾斯尷尬地笑著。
靜靜看了吉爾菲艾斯一會兒，安妮羅傑放開了手。
「最起碼，讓萊因哈特送您回飯店。」
「這……不用了……」吉爾菲艾斯為難地說著。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您先等等，我進去跟他說說。」安妮羅傑走向了萊因
哈特的房門。
「安妮小姐，不用了……」吉爾菲艾斯攔著。
「如果您不等我們就先走了的話，我會很失望、很失望的。」安妮羅傑輕輕笑著
，吉爾菲艾斯除了點頭之外，也不知道能講些什麼。
** **
「萊因哈特……」溫柔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安妮羅傑坐在趴在床上的萊因哈特身邊，輕輕說著。
「萊因哈特，你最近究竟怎麼了，我很擔心，你知道嗎？」
「我沒有什麼，姊姊。」
「沒有什麼，又為何這麼地對吉爾菲艾斯醫師呢？」
「……我不知道……」幾乎也算是任性的回答了。
「知道嗎，萊因哈特，有些時候，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的後悔……」安妮羅傑輕輕
撫著那頭同樣耀眼的金髮。
「……我不知道……」
「可是我知道，萊因哈特。」安妮羅傑輕輕嘆了氣。
「……我不知道！」
「萊因哈特……」安妮羅傑輕喚著，於是萊因哈特抬起了有點發紅的眼。
「妳為什麼要趕我走，姊姊？」
「說這是什麼話。」安妮羅傑無奈地笑了。
「我只是……放你自由罷了……從那一天起，你為我做得也夠多了……」
「不要這麼說……」萊因哈特抱住了與他相依為命至今的姊姊。
「我的人生，就是這樣了。可是你不一樣，你還有機會找到自己的幸福。」安妮
羅傑輕輕笑著。「你很幸運啊，萊因哈特。不要糟蹋了……」
19 白色聖誕夜(四)
兩人再度一起走在街上，萊因哈特一直看著腳尖走路，而吉爾菲艾斯自然也是
屏住了氣息。
走過了兩條街，萊因哈特開始懷疑起，那「順便」對於吉爾菲艾斯的意思。
「為什麼來找我？」只抱著一丁點的期待。
「他們叫我來的。」
我就知道啊……萊因哈特的嘴邊泛起了一絲苦笑。
「不過……萊因哈特。」吉爾菲艾斯突然停下了腳步，抓住萊因哈特的手。
「啊……什麼事？」萊因哈特有些彆扭地想掙脫吉爾菲艾斯的手，不過，似乎
在吉爾菲艾斯自願放開之前，是沒有希望的了。
「有一件事，你坦白跟我說。」吉爾菲艾斯很認真。
「什……什麼事啊，你直接問不就是了。」吉爾菲艾斯呼出的白氣籠罩著萊因
哈特的臉，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誰來告訴他，這該死的心跳是怎麼回事！
「你突然搬出去，只是因為要跟你姊姊一起住的是吧？」
看著吉爾菲艾斯那湛藍的眼眸，突然間，萊因哈特說不出話了。
「怎麼了？萊因哈特？需要我再問一次嗎？」看見萊因哈特那有些呆滯的表情
，吉爾菲艾斯以為自己問的不夠清楚。
「當……當然是因為我要跟姊姊住了。」萊因哈特小聲說著。
「真的？沒騙我？」吉爾菲艾斯謹慎地追問著。
「……我騙你做什麼……」在吉爾菲艾斯的「挾持」下，萊因哈特低下了頭。
「那就好。」吉爾菲艾斯彷彿終於放下心中大石般，同時也放開了萊因哈特的
手。
「被他們這麼一起鬨，我還以為你在生我的氣呢。」吉爾菲艾斯帶著微笑說著
。
萊因哈特發現自己的臉頰，正一點一點地加著溫。
「你做了什麼讓我生氣的事嗎？」萊因哈特低聲問著。
「我也是以為沒有。」吉爾菲艾斯輕輕笑著。「不過，我實在很想問清楚。畢
竟，要是因為有什麼誤會而造成了遺憾，我可是一輩子也忘不掉的。」
萊因哈特沉默了。
隨著萊因哈特的雙腳再度開始走動，吉爾菲艾斯也跟著走在一旁。
** **
「好端端的，住什麼飯店？」彷彿為了打破這難堪的沉默，萊因哈特重開話局
。
「我被他們趕出來了。」吉爾菲艾斯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
「趕……出來？」萊因哈特轉了頭，用著一副彷彿聽見了外星話語的口氣。
「對啊，他們還說，不把你帶回去，就不准我重進家門呢。」吉爾菲艾斯無奈
地說著。
「啊……為什麼？」萊因哈特只覺得他今天體內，有關於體溫調節的系統，似
乎是出了什麼問題。
「他們以為我跟你是……」吉爾菲艾斯親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這在他們的習
俗裡，是象徵同性愛侶的意思。
果不其然，萊因哈特連耳根都紅了。
「你不會辯解嗎？」
「……老實說，我也不曉得必須如何否認。」吉爾菲艾斯若有所思地說著，在
萊因哈特的心中，激起了一陣陣的漣漪。
「怎……怎麼說……」
「有個人看見了，那天你在我家的情形。」吉爾菲艾斯小心翼翼地說著，然而
卻免不了看見萊因哈特那急劇蒼白的臉。
那一天闖進的男子，是不是看見了他身上的傷痕？
「原來如此……所以……他們才一直說我們是……」萊因哈特捂住了唇。
「想必是這樣的。」吉爾菲艾斯的手，搭上了萊因哈特的肩。「你說呢，你希
望我怎麼做……」
萊因哈特的眼神，變得有些空茫，於是，吉爾菲艾斯開始後悔起自己的魯莽。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吉爾菲艾斯結結巴巴地解釋著。「我……萊因
哈特……我……」
** **
細細的雪又開始飄著。
「你就說實話吧……」冰冷的、無機質的話語響起了。
「可是，你……」
「不然，要怎麼辦……這是事實，不是嗎……」
「萊因哈特，你別這樣。」
「……我怎麼樣……難道，你還想隱瞞到底，繼續讓他們把這莫須有的罪名加
在你身上？」萊因哈特的眼裡耀著光芒-怒氣的光芒。「你這濫好人做夠了沒！
？立刻回去跟他們說清楚了，然後把我踢得遠遠的！」
「不要這麼激動，萊因哈特。」吉爾菲艾斯連忙安撫著。「不要激動，萊因哈
特。」
「不然你是想怎麼樣！啊？說是來看我，事實上只是要徵求我的同意是吧？好
，謝謝你的體貼和風度，現在，我不在意！你去說啊！全說了吧！有關那畜生
對我做的事，還有我自願被那畜生做的事！」
「萊因哈特！」吉爾菲艾斯那暴雷一般的怒吼，使得萊因哈特有些愕然地閉起
了嘴。不過，已經有幾戶人家打開了燈，開始好奇地探出了頭來。
「我沒有這個意思。」就像是鬥敗了的公雞，吉爾菲艾斯垂下了頭。「我只是
想，他們這樣認為也好。我們就當作是因為分手，所以才分居的。這樣一來，
就沒有人會受到傷害了。」
「……濫好人。」
** **
把吉爾菲艾斯送到了飯店門口，萊因哈特就要離去了。
對於十分明顯不放心萊因哈特一個人走夜路的吉爾菲艾斯，萊因哈特只說了一
句。
「你送我回家，我再送你回飯店，那麼我們今晚還用睡嗎？」
吉爾菲艾斯尷尬地笑了笑，揮了揮手，才走進飯店。
** **
那一夜，萊因哈特在回家的路上想了很久。有關於吉爾菲艾斯、自己、以及自
己的未來。
** **
直接從飯店去上班，下了班以後再拖著疲憊身軀回家的吉爾菲艾斯，不懷希望
地敲了敲自己的家門。
「啊，齊格飛回來了！」
熱烈的歡呼聲，讓吉爾菲艾斯吞了一口口水。
「還不快進來！」一個朋友開了門。「萊因哈特在裡面等你呢。」
** **
「我……想了很久……咳……才決定……」萊因哈特艱難地說著。
彷彿是談判般，面對面的兩人盤坐在沙發上。而在他們周圍的，是正興沖沖等
著看好戲的朋友。
「我……很難過……可是……我決定……」
「等一下，你的聲音？」吉爾菲艾斯握住了萊因哈特的手。
他的聲音，為什麼這麼沙啞？
笨蛋，是因為真情流露啦！朋友們給了吉爾菲艾斯一個白眼。
「我先倒杯溫水給你。」吉爾菲艾斯連忙離開了。
** **
喝了水。
「吉爾菲艾斯，雖然跟你相處……咳咳……很愉快，不過……咳……」
「你為什麼在發抖？」吉爾菲艾斯彷彿又發現了什麼。「天啊，你的手怎麼這
麼冰。」
「會不會是因為暖氣太弱了。」一個朋友在旁邊出著主意。
「有可能。萊因哈特，你等一下，我去把暖氣開大一點。」吉爾菲艾斯拍了拍
萊因哈特的肩，然後逕自脫離了對話的位置。
……眾人沉默了……
** **
好，暖氣開好了，萊因哈特也穿上了吉爾菲艾斯遞過來的手套和毛襪。
當眾人因為室內的高溫而揮著汗的時候，萊因哈特又開了口。
「你的工作太……咳咳……咳咳……太忙了，沒有時間……咳……陪我，所以
……咳……我決定……跟你……」
「你怎麼咳得這麼厲害？」吉爾菲艾斯湊上了前去瞧萊因哈特，果然，那白皙
的臉上，泛著薄薄一層暈紅。
齊……格……飛……
眾人深深覺得，今晚應該是聽不完他們的談判了。
「別說了，你感冒了。去床上躺一會兒，等一下我替你送藥過去。」吉爾菲艾
斯又要離開去拿藥了。
「吉爾菲艾斯！」萊因哈特也不耐煩了，跳起了身子就要去拉吉爾菲艾斯。
沒想到，突然的一陣天旋地轉，讓他反而栽進了吉爾菲艾斯及時趕到的臂膀。
「咦？萊因哈特？」眾人連忙也探過了手來摸萊因哈特的額頭。
「哇，怎麼這麼燙！」
「……所以，我說他感冒了。」吉爾菲艾斯無奈地說著。
** **
萊因哈特病倒了，而在吉爾菲艾斯仔仔細細用聽診器聽過了之後，暫時排除了
肺炎的可能。
「我先打個電話給你姊姊和你公司，你今晚安心睡一覺。如果明天還不舒服，
我帶你去醫院。」
「……好。」萊因哈特重重嘆了口氣。
本來要幫吉爾菲艾斯光復他家的，沒想到卻也淪陷在了戰區。
趁著幾個人去煮粥、冰毛巾的空檔，吉爾菲艾斯輕輕笑了，低下頭在萊因哈特
耳邊說著悄悄話。
「我知道你是想幫我，不過，還是先把病養好再說。」
喝！這個人是會讀心術的嗎？
萊因哈特那有些詫異的眼神，讓吉爾菲艾斯的笑聲迴盪在屋內。
** **
「你確定？」吉爾菲艾斯還是不放心。
「我再睡睡就好。」萊因哈特虛弱地說著。
「對啦對啦，醫院這麼多病菌，小病進去變大病怎麼辦？我們會替你好好照顧
他的，你就放心去上班吧。」一個朋友豪氣萬千地喊著。
「真的？一有事立刻打電話給我？」吉爾菲艾斯繼續叮嚀著。
「好啦！別這麼婆婆媽媽的，快去上班啦！」另一個人把不斷碎碎唸的吉爾菲
艾斯拉出了臥房。
「要小心看著他，小小的感冒可也會變成大病、讓人喪命的。」吉爾菲艾斯一
路上還在唸著。
「就算我們不是醫生，這點常識也是知道的。」另一個人把盥洗用具塞在了吉
爾菲艾斯的手裡。
「不管什麼時候，最少要留一個人在他身邊。」吉爾菲艾斯繼續說著。
「知道了啦，我們會輪流看著他好不好？」另一個人把大衣丟了給他。
「絕對不要忘記……」
「他如果真有什麼事，立刻打電話給你！」眾人異口同聲。
「呵……看來你們都……」吉爾菲艾斯一路被拉了出大門。
「知道了啦！」大門被關上了，一個朋友繼續他艱困的工作，把吉爾菲艾斯一
路領下了樓。
「你就安心去上班吧。我們保證你明天晚上回來的時候，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
萊因哈特就是了。」
20 白色聖誕夜(五)
「喂？我是吉爾菲艾斯。」拿起電話，吉爾菲艾斯一邊吃著午飯，一邊說著。
「……」
「喂？我是吉爾菲艾斯。」吉爾菲艾斯繼續吃著午飯。
「……」
「喂？我是吉爾菲艾斯。」吉爾菲艾斯喝著可樂。
「……如果你還要待在醫院裡的話……」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帶著點陰森森的 語調。
「你找錯人了。」吉爾菲艾斯掛上了電話。
「怎麼了，學長。」一個學弟探過了頭。
「沒事，惡作劇電話。」吉爾菲艾斯把一干垃圾都丟進了垃圾桶。
……那你為什麼要講那麼久……
帶著血絲的眼睛無神地盯著自己的學長。
「快點！上工了！就是你！還發呆！」
盡管昨晚都沒稀過眼睛，吉爾菲艾斯今天依舊是精神充沛！
吉爾菲艾斯威風凜凜地巡過一間又一間的病房，而他身後跟著的學弟妹卻都是 抱著病歷、黑著眼眶外加臉色青白地跟著。
遠遠看去，也許就像是吉爾菲艾斯身後跟著一整隊的背後靈吧。
「喂？我是吉爾菲艾斯。」
「……」
「喂？我是吉爾菲艾斯。」
「……」
「喂？我是吉爾菲艾斯。」
「……救命……」
吉爾菲艾斯掛掉了電話。
「怎麼了……學長……」躺在沙發上的學弟，揉著眼睛問著。
「真是的，怎麼今天這種電話特別多。」吉爾菲艾斯拔掉了電話線。
「我回來了。」吉爾菲艾斯敲了敲門。
沒反應？
「我回來了。」吉爾菲艾斯按了按門鈴。
還是沒反應。
怎麼，是都出去了嗎？不是說要有人留下來照顧萊因哈特的？
吉爾菲艾斯有點緊張地拿出鑰匙自己開了門。
「萊因哈特？你在嗎？」
門內黑漆漆的，吉爾菲艾斯不由得心裡一陣的發毛。
「萊因哈特！有沒有其他人在！」吉爾菲艾斯連忙打開了電燈。
當室內燈火通明之№，地上、沙發上登時伸出了十幾雙手。
「我好難過……」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鬼啊！吉爾菲艾斯連忙關上了燈。
室內恢復成一片的漆黑。
輕輕喘了幾口氣。
一定是我工作太累了，所以……
一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腿，吉爾菲艾斯只覺得一陣寒意從腳底緩緩升起。
拖著邪靈走了五步路，吉爾菲艾斯鎮定地打開了窗戶，正要一腳把這邪靈踢到 十五層樓下去時……隨著一陣的冷風吹進，那此起彼落的劇烈咳嗽聲拯救了一 條生命。
透著月光，吉爾菲艾斯審視著腳邊的「邪靈」。
「……麥迪森？」
室內恢復了明亮，吉爾菲艾斯咋著舌，緩緩巡視著災區。
反正，能躺的地方已經都躺滿了人。
不幸中的大幸，萊因哈特雖然還是睡著的，不過，體溫是正常了。
吉爾菲艾斯摸了摸萊因哈特的額頭。
萊因哈特無力地睜開了眼。
「你覺得怎麼樣？」吉爾菲艾斯輕聲問著。
「……還好……」萊因哈特無力地說著。
「再睡一會兒。」吉爾菲艾斯把被子拉了好。
此時，萊因哈特輕輕抓住了吉爾菲艾斯的手。
「怎麼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吉爾菲艾斯溫柔地問著。
「……我好餓……」
有點像是巫婆在熬湯。一邊攪著大鍋裡的粥，吉爾菲艾斯自暴自棄地想著。
進去廚房前，數了數人頭，十八支。所以，有兩個八成已經自個兒逃回家了。
把冰箱裡剩下的青菜、火鍋肉片、玉米罐頭、乾燥香菇都丟了進鍋子裡。
小芮的牛肉罐頭……吉爾菲艾斯仔細瞧了瞧。算了，過期了……吉爾菲艾斯丟 進了垃圾桶。
眾人松了一口氣。
旁邊的電鍋裡還在煮著飯，陣陣的白煙籠罩著吉爾菲艾斯，就更像是中古時期 的場景了。
悄悄回過頭，十幾雙滿含著擔心以及淚光的眼睛正在盯著他。
拜托，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至少我大學時候也是下過廚的。這裡的廚房，也 只不過是荒廢了六、七年……
吉爾菲艾斯雙手墊著布，把一大鍋的飯倒進了菜鍋裡，剎那間，低低的驚呼聲 就此起彼落地傳了過來。
吉爾菲艾斯一邊繼續把飯攪開，一邊加著調味料。
……十八個人要吃的，就是一個人份乘以十八吧……
眼見吉爾菲艾斯把一大包的鹽都倒了下去，已經有幾個人想要逃走了。
味精……算了，少吃點。吉爾菲艾斯倒了兩大匙下去。
讓我餓死吧……一個青年哭喪著臉，開始爬向門口。
「喂，你要去哪裡，開飯了！」吉爾菲艾斯抱著大鍋子走出了廚房。
十七個人圍坐在鍋子旁，盯著一鍋子的粥發呆。
吉爾菲艾斯一邊幫他們盛著粥，一邊喃喃解釋著。
「雖然看起來顏色是怪了一點，不過我已經先試吃過了，味道還過得去……」
眾人沉默著。
「吃啦，不會死人的。」吉爾菲艾斯循循善誘著。
眾人哽咽著。
「哭……喂，我也沒有辦法好不好。這麼晚了，再加上下大雪，沒有地方肯送 外賣啊。」
眾人露出了欲哭無淚的表情。
「快點趁熱吃，我給萊因哈特送一碗過去……放心啦，如果有什麼的話，我會 叫救護車來的。」
「好不好吃？」吉爾菲艾斯低著頭，帶著期待的眼神
「……還可以。」萊因哈特也低著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著。
「那，多吃一點。來，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可以自己吃！」萊因哈特一把搶過了吉爾菲艾斯手 裡的碗，只是燙得差一點就要把粥都灑在床上了。
及時救了回來，吉爾菲艾斯一邊安心地嘆了口氣，一邊又替萊因哈特舀了一匙 。
仔仔細細吹涼了，才遞到了萊因哈特嘴邊。
臉紅耳赤地吃了一口，萊因哈特在吉爾菲艾斯又開始舀粥之時，輕聲說著。
「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像是什麼嗎？」
「什麼？」吉爾菲艾斯抬起了頭，盡是不解之色。
「沒有什麼……」萊因哈特悄悄別過了頭。
一覺醒來之後，就看見吉爾菲艾斯還在忙裡忙外的。於是，覺得已經好很多了 的萊因哈特，便開始幫著吉爾菲艾斯遞茶水、灌藥、冰毛巾。
屋子裡是一片咳嗽以及吸鼻水的聲音。
「你還是回去歇著吧，不要又病倒了。」吉爾菲艾斯低聲說著。
萊因哈特看了他一眼。
「我有責任……」萊因哈特低下了頭。身為病源體的責任。
「不是你的錯。」吉爾菲艾斯輕輕嘆了口氣。「最近感冒大流行，抵抗力差， 算是他們養尊處優慣了的報應。」
嗚……見色忘友……
吉爾菲艾斯面前的朋友哀怨地瞪著他。
「……那我去買些吃的回來。」看了看牆上的時鐘，萊因哈特放下了手中的毛巾。
「外面在下雪，還是我去好了。」吉爾菲艾斯站了起來，拍了拍萊因哈特的肩 膀。
「你幫我看著他們就好。要是他們真的有了萬一，我可賠不起。」
「吉爾菲艾斯……吉爾菲艾斯……」
「嗯？」吉爾菲艾斯微微睜開了眼睛。
「你回房去先睡一會兒，我來守夜吧。」萊因哈特搖著身上還披著外套的吉爾 菲艾斯。
「幾點了？」吉爾菲艾斯有些朦朧地問著。
「兩點，凌晨兩點。我看他們也都睡了，你先睡一會吧。」
「沒關系……」吉爾菲艾斯坐了起來，緩緩揉開了自己的眼睛。
「你先去睡吧。病才剛好，你也忙了一整天……」吉爾菲艾斯拉了拉自己身上 的外套。「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嗎……」
「我已經請好假了。」萊因哈特有些無奈地坐在了他身邊。「倒是你，幾個晚 上沒睡了？」
「兩個晚上而已。」吉爾菲艾斯揉了揉自己有些發疼的額角。「去睡吧，這裡 我看著就好。」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又過了一天，兩個人頂著黑眼圈，相對一嘆。
「全部都送到醫院去吧。」身心俱疲的萊因哈特重重嘆了口氣。
「不，全部都送回家。」吉爾菲艾斯嚴肅地說著。「否則會天下大亂。」
「你好，這裡是花X企業有限公司。」
「請幫我接你們總經理。」
「對不起，請問您是哪一位？」
「我是吉爾菲艾斯。」
「對不起，請問您有預約嗎？」
「啊，這樣好了，請你轉告他說，他的孩子在我這裡……」
聽到那小姐似乎有些驚恐的樣子，吉爾菲艾斯抬起了頭，想了幾秒鐘。
「怎麼了？」正在一旁喂飯的萊因哈特連忙問著。
果然是睡眠不足……吉爾菲艾斯暗暗想著。我這樣講話，好像是綁匪一樣。
「還是幫我接你們總經理好了。」吉爾菲艾斯試圖用最溫柔的聲音，然而，那 小姐卻是連忙喊了好幾聲請稍候、請等一會兒，便匆匆忙忙地轉接了過去。
「喂，我是傑佛森的父親。」低沉而穩健的聲音。「說吧，你要多少錢。」
「……Mr. Thomas？我是 齊格飛。」
「哎呀！ 齊格飛。我家小犬承蒙你照顧了……」
「哪兒的話，Thomas伯父，倒是您，最近身體好嗎……」吉爾菲艾斯也很高興 地聊了起來。
「說重點。」捧著水盆經過的萊因哈特，重重踩了吉爾菲艾斯一腳。
「哎喲……沒……沒事……」吉爾菲艾斯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腳丫子。「是這 樣的，Thomas伯父，傑佛森他感冒了，請您派人來接他回去……」
這還差不多。萊因哈特瞪了吉爾菲艾斯一眼。
「James伯母嗎……對不起啊，您還在開會就打擾您……」
扯了半個小時，終於掛上了電話。還剩五個，不過，吉爾菲艾斯已經快要脫力 了。
「我看，我開車把他們一個一個送回去好了。」萊因哈特說著。
「可能開飛機會比較快一點。」吉爾菲艾斯喃喃說著，接過了萊因哈特遞過來 的果汁。
「他們不住在這附近？」萊因哈特似乎有點感興趣了。
「是啊，千裡迢迢跑來這裡冬眠哪。」吉爾菲艾斯指了指身旁一個正在沉睡中 的男子。
「那一個，穿紅衣服的那個，每年都要離家出走一次。」吉爾菲艾斯一邊喝著 飲料，一邊指著一個穿紅色睡衣的青年。
「這一個，每年都為了去哪裡度假跟自己哥哥大吵一架，不到冬雪都溶了，是 不肯走的。」吉爾菲艾斯走了幾步，拍了拍一個正在喝熱湯的少年。「我跟他 哥哥是認識的，我不收留他，誰收留他。」
「至於，這一個的話……咦？」吉爾菲艾斯有點胡疑地盯著一個約莫二十幾歲 的青年。
「我們見過？」吉爾菲艾斯翻了翻他蓋在臉上的被子。被子下登時露出了張俊 美而清秀的臉龐。只是臉色有點不好。
「我朋友……叫瑞雪，瑞雪 都華。」另一個人拉著吉爾菲艾斯的袖子。
「你好。」吉爾菲艾斯跟那位瑞雪友善地握了握手。「招待不周，還請原諒。 」
「不會……」那少年勉強笑了笑。「你做的粥很好吃。」
「這樣啊，還是你識貨……」吉爾菲艾斯笑了開來，坐在他身邊開始聊起了天 。「來，說吧，你喜歡吃什麼，我待會兒再做給你……」
「吉爾菲艾斯！該喂他們吃藥了！」萊因哈特捧著一個大水壺，白了他們兩人一眼。
21 、白色聖誕夜(六)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小犬打擾你那麼久了。」一個豐姿綽約的貴婦人，指 使兩個壯漢把自己兒子搬出去以後，十分熱情地拉著吉爾菲艾斯的手。
「不不不，我才不好意思呢，Martin伯母。打擾您跟Martin伯父的旅行了。」
吉爾菲艾斯一邊想不著痕跡地拉回手，一邊陪著笑。
「這孩子也真是的，叫他跟我們一起去就不要。現在可好了，身體這麼差，一 個小感冒就躺下了，害我還得專程飛回來接他……真是的，歌劇都開演了，我 還得半途跑出來。還有啊，那機位也都滿了，知道嗎，我是跟我妹夫借他那架 寒傖到搞不好隨時都會解體的飛機。嘖，早知道就自己開一台來了，機位的租 又沒有多少，省那一點錢……」
送走了最後一個，吉爾菲艾斯彷佛軟體動物一樣，深深陷在沙發上，不得動彈 。當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他們每年都會來？」萊因哈特遞給他一杯熱可可，輕輕笑著。
「可不是。再過幾個月，還會有幾個吵著要夏眠的……」吉爾菲艾斯呻吟著。
「不管了，我一定要換門鎖，再這樣下去幾條命都不夠……」
「是嗎？到時候記得留我一把。」萊因哈特也是一邊喝著飲料，一邊淡淡說著 。
「好……」吉爾菲艾斯沉進了夢鄉。
還在睡呢……
到了隔天早上，吉爾菲艾斯還沒有醒。蹲在床邊呆呆看了吉爾菲艾斯一會兒之 後，萊因哈特用手指微微理了理吉爾菲艾斯此時微亂的紅發。
讓他再睡一會兒吧，他也累了。
撥了號，沒有理會電話那一頭的哀嚎聲，萊因哈特幫吉爾菲艾斯請好了假，整 了整丁容，就出門上班了。
吉爾菲艾斯正在自己房裡沉沉睡著，萊因哈特遲疑了片刻，還是出了門。
自己的工作已經堆得像座山了，不去不行啊。
一整天心神不寧。
萊因哈特有些沮喪地看著桌上那有氣無力地走著的時鐘。還有半小時才下班， 可是他的心都已經飛出了公司。
下班以後，該回哪個家呢？
姊姊在的地方，一向就是自己的家。然而，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十分戀棧吉爾菲艾斯那隨時都充滿著活力的房子。
他喜歡他的那些朋友，也喜歡自己獨處時候的寧靜。更喜歡……跟吉爾菲艾斯一起窩在沙發上喝汽水的悠閑氣氛。
他想回去……就算，被他當個替身……
鈴~
「喂，我是萊因哈特。」
「你快下班了對不對？」陌生的女子聲音。
「你是誰？」萊因哈特不由得起了警覺之心。
「我是 齊格飛的朋友，我叫做約瑟芬。」
「怎麼了？」心裡微微透著一股寒意。
「你可以幫我看著 齊格飛一個晚上嗎？」
他究竟是怎麼了？
快步走出公司的萊因哈特，可以說是心急如焚。
那個約瑟芬要他帶著退燒藥和食物回去，是不是就表示，吉爾菲艾斯他……
不該……實在不該丟下他一個人來上班的。
吉爾菲艾斯幾乎是不眠不休地照顧了他們這些病人將近五天五夜，心力交瘁再 加上不斷接觸他們這些人的感冒病毒……
坐著計程車來到了吉爾菲艾斯住的大樓下，一輛法拉利正停在大樓門口。
當萊因哈特經過的時候，基於好奇心，他看見了正趴在前座打瞌睡的司機，以 及坐在後座，那一張臭到可以嚇壞小孩子的臉。
那是一個西裝筆挺、五官端正的男子，只是不知名的憤怒和焦躁，把他的臉都 扭曲了。
等女朋友？
萊因哈特不自覺地這麼想著。
因為，在路上摟摟抱抱、恩恩愛愛的情侶，以及佇立在店家門口的耶誕樹，讓 他猛然想起，今天也許就是傳說中的那個節日。
異教徒的救世主誕生的夜晚。
雖然也有吉爾菲艾斯家裡的鑰匙，但是基於有女士在場的萊因哈特還是按了門 鈴。
約莫三十秒鐘以後，門打開了。
一個艷光四射、穿著……嗯……細肩帶晚禮服以及廚房圍裙的美女正有些吃驚 地打量著自己。
又是個認為自己跟「瑞東」很像的人嗎？
不知道為什麼，本來還只有擔心著的心裡，多了一種微微發酸的感覺。
「我是萊因哈特。」萊因哈特注視著她，一字一字地強調著。
「啊……是，當然。」
「聽我說。首先要注意的是，每個小時都要給他灌水，絕對不能讓他脫水，知 道嗎？」
「我知道。」萊因哈特放下了帶來的食材和藥物，有些不耐煩地說著。
用不著你三申五令，我跟吉爾菲艾斯先前可是合力照顧了五天的病患群。該注 意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隨時注意他的體溫，否則，他就算燒到休克也不會叫的，知道嗎？」那女子 ，也就是先前打電話給他的約瑟芬，還是不住地叮嚀著。
「我知道。」萊因哈特的語氣已經有點衝。這個女人，似乎想表示她很了解吉 爾菲艾斯嗎？
鈴~
「寶貝……你還沒好嗎？」
聽到那從電話答錄機裡傳出的男子甜膩聲音，萊因哈特又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 。
天，好惡心。
約瑟芬只有瞪了那個電話一眼，繼續把萊因哈特拉到了廚房。
鍋子裡盛的是色、香、味俱全的粥，不是他們先前那種，雖然味道不錯，但是 看起來很像毒藥的吉爾菲艾斯牌瘦肉粥。
「我先煮了一點，他餓了的時候，用微波爐熱一下再喂給他吃。」約瑟芬不住地叮嚀著。
接著，萊因哈特被拉到了冰箱。
「我先冰了五條毛巾進去，等一下他流汗的時候，幫他擦一下，不然他會很難受，知道嗎？」
「約瑟芬，你快回去吧。」不知道多久之後，從吉爾菲艾斯房裡傳來了吉爾菲艾斯的聲音。
沙啞而無力的聲音，萊因哈特聽得有些心慌。
「鐵人倒下了。」看見了萊因哈特的表情，約瑟芬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我沒看見齊格飛、又等不到電話，所以過來了一趟。不過，還好我來了，否則，還不曉得他已經燒到了四十度。」
「……四十度？」
「現在已經退了一點。」約瑟芬微微笑了笑。「我知道讓你在聖誕夜過來，是 勉強你了一些，不過，拜托，幫我個忙好嗎？我大概明天中午就能回來，你先 替我看著他一下。」
「吉爾菲艾斯也是我的朋友。」萊因哈特的語氣和表情登時緩和了下來。
「我知道。」約瑟芬露出了個絕美的微笑。
「你安心睡一覺，我明天中午就回來。」約瑟芬撫著吉爾菲艾斯的紅發。
「謝謝。」吉爾菲艾斯輕輕笑了一笑。「快去吧，半途跑出來，他們一定心急 死了。」
「噗……一大半的人都還在家裡吊點滴呢。你啊，好好養病，醫院那邊，明天 我已經請了人代班，什麼都不用擔心，知道嗎？」約瑟芬又在吉爾菲艾斯的額 上吻了一記，才轉過身來看著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得有些冷漠的萊因哈特。
「 齊格飛我就交給你了，萊因哈特。我的手機號碼就寫在電話旁邊，不管發生 了什麼事，立刻打電話給我……」
「快去吧，約瑟芬，路易等到都要發瘋了。」吉爾菲艾斯用他那沙啞到連萊因 哈特都有些心痛的聲音說著。
「好好好。」約瑟芬隨口應著，走出房門的時候，又把萊因哈特拉了出去。
關上了房門，約瑟芬用著極為嚴肅的表情跟萊因哈特說著。
「人生病的時候，容易胡思亂想。不管你知道了多少，不要讓他想起瑞東的事 情。」
「瑞東？」
「……」約瑟芬緊緊抓著萊因哈特的肩膀，出乎意料之外的，似乎像是在害怕 什麼。
「不要讓他帶走齊格飛，知道嗎，千萬不要……」
約瑟芬終於離開了，萊因哈特也帶了本書、拖了張椅子，來到了吉爾菲艾斯的 房裡，似乎真的要徹夜守著。
吉爾菲艾斯的臉色是之前從未見過的蒼白，不過，從眼角的餘光中，萊因哈特 可以偷偷瞄到他的笑容。
「你在傻笑什麼？」萊因哈特嘗試著用極度冷淡的聲音說著。
「你的書拿反了。」
啪！
萊因哈特稀上了書，面紅耳赤。
「我！我喜歡倒著看不行嗎！」萊因哈特掙扎著。
「當然……」吉爾菲艾斯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掩著被子劇烈地咳了起 來。
萊因哈特現在可以體會到約瑟芬的心情了。
他拿著水杯，戰戰兢兢地坐在床邊等著，等著那要命的、令他心疼的咳嗽聲停 止。
「來，喝幾口水。」等到吉爾菲艾斯輕輕喘了幾口氣以後，萊因哈特遞過一杯 水。
「謝謝。」吉爾菲艾斯微微笑了笑，喝了幾口。
「為什麼要叫我來。」萊因哈特緩緩問著他心裡充斥著的疑惑。也許，還帶著 一絲絲的希望。「你那個叫做約瑟芬的朋友……如果你願意的話，她一定會留 下來……」
「約瑟芬家裡有舞會，很重要的舞會。」吉爾菲艾斯微微笑了笑。「真是的， 本來想要讓你跟我們一起去的。」
「我們？」
「之前喊著喉嚨痛的那些人。」吉爾菲艾斯微微扯了個笑容。
「你們……」
「以前哪，他們大部分的人都會待到舞會結束的時候，才跟他們家人回去。」
吉爾菲艾斯把玩著手中的杯子。「我好久都沒有在聖誕夜獨處了……」吉爾菲 艾斯喃喃說著。
「不要忘了，這裡還有一個人。」萊因哈特有些不高興地說著。
「我沒忘……而且，我已經沒事了……」吉爾菲艾斯看著萊因哈特。「你有情 人嗎？」
情……人……他問這個究竟是……
不可告人的希冀，在萊因哈特的心裡不斷突突跳著。
「聖誕夜是情人相處的夜晚。」吉爾菲艾斯微微笑了笑。「不要掛念我，去跟 她一起過節吧。」
「……那你呢？一個人過？你的情人呢？」萊因哈特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在我身邊……」吉爾菲艾斯看著窗外緩緩飄落的白雪。
「……吉爾菲艾斯？」
「就算到了現在，我都還記得，那天晚上，也是下雪著……」
「吉爾菲艾斯！」萊因哈特一把將吉爾菲艾斯的頭轉了回來。看著他的眼睛，
萊因哈特一字一句地說著。
「我是誰？」
「……萊因哈特？」
「沒錯。現在，在你身邊的人是我。」
「……萊因哈特……」
「你又發燒了。」萊因哈特為了掩蓋自己的心情，摸了摸吉爾菲艾斯那燙到嚇 人的額頭之後，急急忙忙地又到冰箱挖了一堆冰塊，用毛巾包了起來，放到了 吉爾菲艾斯額上。
「拿著。」萊因哈特拉起了吉爾菲艾斯的手，忍著劇烈的心跳，讓他可以扶著 自己額上的冰。
「你真的要留下來？」吉爾菲艾斯緩緩問著。
「沒錯。」
坐回了椅子，萊因哈特繼續翻著書。
「因為，今晚是聖誕夜。」
22 謎題（一）
最近，萊因哈特常常發呆。
證據就是當吉爾菲艾斯端茶給他、順便坐在他身邊看著電視的時候，他看著吉爾菲艾斯的臉足足有兩個小時。
是誰發現的？當然就是吉爾菲艾斯自己了。當然，現在這間房裡，除了他們兩個人以外，也只有一只貓了。
就當吉爾菲艾斯點了下頭驚醒後，節目已經播完了。以為萊因哈特也睡著了的同時，吉爾菲艾斯轉過頭去，然後就看到了萊因哈特發呆的眼神。
第二個證據是，吉爾菲艾斯在小貓的食盤裡發現了萊因哈特餵它的飼料—芒果汁。雖說從來也不曾攻讀過有關於養育小貓之事，不過吉爾菲艾斯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常識」。沒常識也看過電視吧！貓會喝芒果汁嗎！
然而，就當吉爾菲艾斯替貓申訴之時，萊因哈特卻用他那一雙蒼藍色的眼睛，悠悠看了吉爾菲艾斯一眼，然後嘆了口氣、回到臥房裡。
所以結果就是吉爾菲艾斯追進了萊因哈特的房裡，然後一再地強調均衡飲食的重要性以及萊因哈特的愛心。
看到自己被無情地出賣，小貓趴在萊因哈特的腳邊，用著哀怨的眼神看著吉爾菲艾斯。
第三個證據不是吉爾菲艾斯發現的。
萊因哈特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發呆被發現的頻率，遠遠超過了在吉爾菲艾斯家裡被發現的。當然，其中的一個原因是因為吉爾菲艾斯很少在家。
然而，這件事情對於萊因哈特的屬下來說，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在想什麼事情？有關於最近董事長要他爭取的蘭陽企業海外總代理權？他該不會是覺得太過困難，所以要放棄……可是，總得要人來負責啊，所以……他決定要把這燙手山芋丟給哪個犧牲者了？
還是最近盛行的整頓政策也掃到了業務部？可是，業務部的績效一向是整間公司裡最好的啊……唔，不可否認也是有些人會摸魚啦，可是比起其他的部門，
也該算是好了吧！但是，這確實也是萊因哈特這金發小子鏟除異己的大好機會！
於是，在萊因哈特本人也許也不知情的情況下，他所管轄的部門裡，也開始刮著小小的旋風。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工作的壓力太大，萊因哈特開始害怕獨處。獨處的時候會有一種煩悶的感覺壓在胸口，這種感覺即使是他抱著小理查，也不再能紓解了。
帶回的工作沒有動力想去完成，看到吉爾菲艾斯的茶杯就會開始發呆，當他逃回姊姊的屋子後，看到前幾日吉爾菲艾斯跟他一起去看姊姊時送的茶杯被姊姊放在廚櫃裡珍存時，心裡也是一陣的緊縮跟難受。
他是怎麼了……
這個問題不只是他在煩惱，事實上有著同樣疑問的人可多了。
「這就是你目前的煩惱？」一個男子睜大了眼睛看著吉爾菲艾斯。
吉爾菲艾斯點了點頭。
「你過得太幸福了，齊格飛。」那個同樣也是穿著白袍的男子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瞄了一眼時鐘，男子萬般無奈地繼續看向吉爾菲艾斯。
「喂，齊格飛，你能不能再想想別的。像是死去的病患讓你心裡有所愧疚啊，還是看到被虐待的兒童讓你想要毆打施虐者啊，還是看到醫院裡的不公讓你義憤填膺啊，還是工作得太累、壓力太大讓你精神快要崩潰啦……對了，你年初不是去過東非，那裡的悲慘景像有沒有讓你覺得有無力感啊，來來來，說說看。」男子拿著筆，充滿期待地看著吉爾菲艾斯。
「凱薩……」吉爾菲艾斯無力地看著對面的男子。
「總得讓我有東西可以寫吧，不然我會覺得自己在浪費生命。」那個被叫做凱薩的男子可憐兮兮地說著。
「凱薩，你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吉爾菲艾斯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著。
「你還敢說。」凱薩逼近了吉爾菲艾斯的臉，陰森森地說著。「既然沒什麼事情，就別來浪費我的時間，吉爾菲艾斯大醫師，我的時間可也是十~分寶貴的。一寸光陰一寸金有沒有聽過？我一個小時收費一百美金，可不是就跟你在這裡大眼瞪小眼，絞盡腦汁想報告，聊些今天天氣不錯、不曉得明天會不會下雨的鬼話，你聽到了沒有，健康寶寶！」男子一拍桌子，氣得鼻孔冒煙。
「我……也不是故意的，是醫院要我們……」每年都要接受精神健康篩檢的……
「……算了，多說無益，得趕快想個好法子才是。」男子整了整衣領、清了清嚨，倒了杯咖啡給自己。
「……你還會想『他』嗎？」突然的，這位男子問著。
「……偶爾。」吉爾菲艾斯笑了笑。
「……你變了，齊格飛……」男子無奈地說著，然後就是面目猙獰。「甚至更健康了！滾！叫下一個進來！」
「可是，還有十分鐘……」
「……你說，明天會不會下雨……」
「這個你問過了……」
「閉嘴！回答我！」
「我有個煩惱，你要聽嗎……」萊因哈特微微闔了眼睛，帶著頹喪的表情說著。
如果讓那些公司裡的人看見他這副模樣，想必要嚇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吧。
萊因哈特又是輕輕的一個嘆息。
「我數了數，今天想起他總共已經有六次了，更慘的是，我才剛起床。你說，該怎麼辦？」
「……」
「去找他嗎……這樣會不會怪怪的，我又沒有生病，跑醫院做什麼。」
「……」
「沒錯，晚上他就會回來了，可是……我得請蘭陽公司的董事長吃飯，連絡連絡感情才行……」
「……」
「我知道我知道，他難得在我醒著的時候回來，我也想跟他說說話啊，可是……蘭陽公司的董事長這個晚上有空，第一次請人家吃飯就要別人配合我的時間，這怎麼可以……」
「……」
「別說了，別說了，我都知道。可是，事業也是很重要的。你看看那些人，整天就想找我的把柄，我是不能出半點差錯的。」
「……」
「……你有沒有認真在聽我說話。」
「咪……」小貓咪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
「……算了，我去找他。」
「吉爾菲艾斯醫師？」一個年輕的學弟捧著一大疊的病歷跟報告呆呆看著萊因哈特。
「對，他在哪裡？」冰藍色的眼睛像是雷達也似地掃過了年輕醫師的臉上，醫師的心裡微微發了毛。「他……他在心導管室。」
「我能進去嗎？」
「不行，您得在外頭等才行……我……我先帶您去吉爾菲艾斯學長的值班室。」
「請帶路。」
東西真少。
萊因哈特看了看吉爾菲艾斯的房間，好奇地一一打量著。床、棉被、枕頭、一只行李袋。吉爾菲艾斯今晚就要回家了，理所當然要開始准備行李。
硬垹垹的木板床……萊因哈特輕輕撫著。
當吉爾菲艾斯打開房門時，就是這樣的情景。
萊因哈特靜靜睡在他的床上，就像是闔起了羽翼的天使，這間簡陋的值班室裡登時像是散發著淺淺光芒般的美麗與寧靜。
吉爾菲艾斯站在門口，沒有踏進一步的意思。後頭幾個揉著眼睛的學弟，也被擋在了房外。
「學長，您怎麼不進去，我好困喔……」
「……晨會的報告准備好了沒？」
「咦？是還沒，可是……」那是六天後的事情。
「我來幫你們，走。」吉爾菲艾斯拉過了兩個後頭的學弟。
「可是，學長……」
把兩個學弟推離後，吉爾菲艾斯把房門輕輕反鎖了起來。 「好好睡吧，萊因哈特。」
「天啊！」
當萊因哈特驚醒時，看著自己的手表就是一聲的驚叫。
跟人家約七點，現在都五點了，連餐廳都還沒再確定一次。
完了，完了……
「嗨，睡醒了沒？我們回家了。」吉爾菲艾斯打開了房門，對著萊因哈特笑著。「要不要先去哪裡吃飯？」
事到如今，才知道是真的想他……
不不不。
「吉爾菲艾斯！我遲到了！」
「啊？你要去哪裡？」
「金龍大飯店……不對不對，我得再確定預約的位子，還得打電話給吳秘書，衣服……衣服也要換過！禮物要去拿才行，還有……」
「這個……我建議你先去洗把臉，你看起來好像被嚇到了……」
鈴~吉爾菲艾斯的呼叫器響了，吉爾菲艾斯連忙看了看。
9957218777xxxx (救救我 齊格飛 我的電話是8777xxxx)
「不會吧，一起來？」吉爾菲艾斯咋了咋舌。
看到萊因哈特已經衝到了浴室裡，吉爾菲艾斯也連忙拿起了電話撥著。
衝出了浴室的萊因哈特一開門就已經喊著。
「吉爾菲艾斯，我不回去吃飯了，我得趕快去……」
「我也要去金龍飯店才行，我們一起走吧。」吉爾菲艾斯拿起了行李袋，也是行色匆匆。
「啊？……算了，路上再講，我們快走。」萊因哈特拉著吉爾菲艾斯一起飛奔出了醫院。
「金龍飯店嗎……是的，我是萊因哈特˙繆傑爾，上個禮拜我定了……」
計程車上，萊因哈特講著電話，吉爾菲艾斯也是。
萊因哈特飛快地講著，清脆的聲音真像是水晶掉在大理石上一樣。
另一邊的吉爾菲艾斯則是捂著電話小聲講著，神神秘秘的樣子。
「該死的，怎麼打不通……」萊因哈特不斷撥著手機。
吉爾菲艾斯繼續講著。
「算了……」萊因哈特撥了禮品店的電話。「僑兒斯珠寶店嗎？」
「……真是的。」吉爾菲艾斯輕嘆一聲，收起了手機，看向萊因哈特。萊因哈特此時像是好不容易撥通了一個電話似的，用著緊張而興奮的表情不斷對著話筒說著。
好不容易說了完，萊因哈特看著吉爾菲艾斯，有些難為情地笑了。
「對不起，睡過頭了。」
「不要緊。」吉爾菲艾斯也是有些難為情地說著。
雖然一起生活，可是最近總是各忙各的，真要聚在一起的時間也是不多。
對於吉爾菲艾斯的思念，讓萊因哈特想要說些什麼來表達，可是咬了咬唇，他還是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對於萊因哈特的反常，吉爾菲艾斯本來也想過要問，然而看到了萊因哈特此時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模樣外加趕著赴約，也是不曉得該怎麼說才好了。
相對兩無言，尷尬的氣氛，連前方的司機都感受到了，不住地朝著後視鏡看了過去。
萊因哈特的眼神忍不住先移了開，白皙的耳根似乎浮現了一層美麗的玫瑰紅。
這一瞬間，吉爾菲艾斯也開始發起了呆。
23 謎題(二)
「嗨……」來人小心翼翼地打著招呼。
「傑……爾？」萊因哈特對著來人打著招呼，心情卻有些復雜。
他不就是當時在吉爾菲艾斯家裡遇上的「朋友」？
「原來是自己人啊。」傑爾倒像是松了一口大氣。
「我早知道……算了，看在還被請了一頓晚餐的份上，就這樣吧……」一邊低頭切著牛排，萊因哈特一邊低聲念著。
「本來就是這樣了，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人家偶爾爽一次約也不算什麼……」
相對於萊因哈特的喃喃自語，對面的吉爾菲艾斯意外的安靜。
「……我都說沒什麼了！說話啊你，你這樣安靜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我是輸不起的人嗎！好歹我也是個成人了！」
當萊因哈特手中的刀子插進桌子裡時，桌旁的服務生倒退了一步。
然而，對面的吉爾菲艾斯還是像個蠟像一樣，只是用著湛藍色的眼睛呆呆看著萊因哈特。
「你……你看什麼……」萊因哈特意外地結巴了起來。
吉爾菲艾斯還是沒有說話，事實上，即使是手裡還是拿著湯匙，他就連一口湯都還沒有動。
萊因哈特的眼睛試探性地左右看了看，四周觀眾的眼睛看來是集中在了他們身上。
萊因哈特把目光轉回吉爾菲艾斯臉上，吉爾菲艾斯還是固定著他的姿勢跟表情。
「……看什麼看，吃飯不吃飯……」本能性的，拔起了刀子，萊因哈特連忙低下頭繼續他的主餐。
他到底在看什麼啊……我看起來是一副喪家之犬的樣子嗎……他想安慰卻安慰不出口嗎，可是我明明都說我不要緊了……
萊因哈特有些粗魯地切著牛排，一面憤憤不平地想著。
很平常啊，蘭陽本來就跟自己公司不熟，一下子就想要承包他們公司的代理權，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他們老板嫌麻煩，不想來跟自己這種小角色吃飯也是理所當然的。代理人有事情要先走，不想跟一個明明都要被拒絕了的公司代表吃飯也是可以理解……
只是，為什麼自己就要做這種看人臉色的事情呢！
萊因哈特越想越火，那塊牛排也越來越不好切了。
這種爛肉也敢拿出來給客人……
萊因哈特用刀子鋸著牛排的筋，豈料竟然是出乎意料的牢固？
就連一塊被煮熟了的肉都敢跟自己作對！
萊因哈特的眼神變得銳利，今日若是他連一塊肉都馴服不了，就別想要稱霸銀河……不對，是商界！
嘰……！
極度尖銳的聲音響了起，這種金屬與陶瓷之間摩擦所造成的高頻音調讓一旁的服務生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就連寒毛都一根根豎了起。
然而，萊因哈特眼前的吉爾菲艾斯卻還是眼不移心不偏！
啪！
從萊因哈特盤裡發射的牛排精確地擊中了吉爾菲艾斯的鼻子。
萊因哈特放下了手上的武器，驚愕地看著眼前的吉爾菲艾斯。
鮮嫩的肉汁沿著吉爾菲艾斯高挺的鼻梁緩緩流了下來。
「那個……是你自己不躲好的……」萊因哈特吶吶地說著。
於是，吉爾菲艾斯的眼睛終於回過了神。
「哇！我都道歉了！」在夜晚的街道上亡命奔跑著的萊因哈特，一邊高聲解釋著。
「你到底在想什麼！」吉爾菲艾斯氣急敗壞地罵著，一邊死命地追著。
「我不是故意的啊！是你自己在發呆的！」即使是還結著一層薄冰的地面，萊因哈特依舊跑得飛快。
「你……你還敢說！」吉爾菲艾斯高聲怒吼著。
然而，跟這位身輕如燕的萊因哈特比起來，我們的吉爾菲艾斯大醫師卻在十分鐘後就耗盡了殘存的體力。
在冰上跑真的挺費力的……吉爾菲艾斯喘著氣，抓著自己雙膝，彎下腰來喘著氣。
「我跑不動了……萊因哈特……不用跑了……」吉爾菲艾斯放棄了。
呼……他終於不行了啊……萊因哈特撥著汗濕的金發，回過頭來遙遙望著吉爾菲艾斯的狀況。
看起來吉爾菲艾斯是真的挺慘的樣子……
吉爾菲艾斯本來是彎著腰，後來就是干脆跪了下來，雙手撐著地面狼狽喘氣了。
喀……喀……喀……
萊因哈特緩緩走了過來。
吉爾菲艾斯抬起了頭，有點無奈地看著他。
「看來，業務員的體力……」萊因哈特比著自己的鼻子。「可比大醫師還要好得多了，對吧？」萊因哈特指著吉爾菲艾斯的頭。
「哈……哈……有膽的，等我睡飽了以後再來比過……」吉爾菲艾斯喘著氣。
萊因哈特做了個鬼臉。
「你！」吉爾菲艾斯高聲叫了一聲，往萊因哈特撲了過去。
萊因哈特正想繼續跑，豈料，濕滑的路面讓吉爾菲艾斯才一嘗試站了起來，就發出了慘叫重新跌回路面。
聽見凄厲叫聲的萊因哈特試探性地轉過了頭，正好見到了吉爾菲艾斯第三次的跌落。
哇喔……見到了吉爾菲艾斯的慘狀，萊因哈特體貼地沒有作聲。
等到了第十五次的失敗降臨後，吉爾菲艾斯干脆趴倒在路面上，放棄了掙扎。
「你……還好嗎？」萊因哈特試探性地問著。
吉爾菲艾斯沒有回答。
「……好了好了，我拉你起來，一筆勾消好不好？」萊因哈特談判著。
「……」吉爾菲艾斯看起來是點了頭。
「噗……」萊因哈特先是低聲笑了過癮，然後才是端正了神色拉起了吉爾菲艾斯的手臂。
吉爾菲艾斯嘆了口氣，靠著萊因哈特的幫助，努力地才在冰上站了穩。
吉爾菲艾斯對著萊因哈特無奈地笑著，萊因哈特則是笑得燦爛。
夜裡的、冰冷的街道上，就連晚風都變得和煦了起來。
等到笑聲都停止了，萊因哈特還是拉著吉爾菲艾斯的手臂，而吉爾菲艾斯還是看著萊因哈特。用著跟之前一樣的，蠟像般的表情。
不曉得是誰先開始的，也許都有？兩個臉龐以著緩慢的速度接近著。
萊因哈特先閉上了眼睛，接著才是吉爾菲艾斯。
兩個高挺的鼻裡都呼出了有些高溫的水氣，兩方的臉頰感受到了，臉上薄薄的冰有著融化的跡像。
唔……
鼻尖意外地碰觸到了，還好速度跟力道都不強，只有一點微疼。
兩人微微偏了頭，找尋著適當的角度接近，然而……
「咦……！」
萊因哈特一個重心不穩，加上腳底也是滑不隆咚的，表情煞風景地轉成了驚慌，跌落的同時一邊尖叫著，一邊連忙試圖攀著吉爾菲艾斯。
「萊因哈特！」吉爾菲艾斯也是驚叫著。
然而，嘗試救起萊因哈特的代價就是自己也往前撲了倒。
眼見萊因哈特就要受到地面以及自己體重的前後夾攻，吉爾菲艾斯連忙往側翻了過去，嘗試著將傷害減到最輕……
Safe……萊因哈特有驚無險地安全著地，該感謝的除了他自己優越的反射神經之外，還有吉爾菲艾斯的胸膛。
然而，當他抬起頭時，見到的卻是吉爾菲艾斯扭曲的臉。
「喂，嫌我太重啊！」萊因哈特笑著。
「鼻子……」吉爾菲艾斯呻吟著。
「……啊？」
好可憐……吉爾菲艾斯高挺的鼻子沒有發揮到美觀的功用，反而成了犧牲品……難怪，他總覺得自己的頭撞到什麼……
「你還好吧……」萊因哈特小心地碰著吉爾菲艾斯有點紅腫的鼻梁，擔心地問著。
「我看看……」吉爾菲艾斯嘗試著自己摸了摸，還在鼻梁上捏了一會兒。「還好沒斷……」
「……很痛嗎？」萊因哈特小心地問著。
「……痛得要命……」吉爾菲艾斯還在呻吟著。
「對不起啦……」一邊摸著傷處，萊因哈特輕輕吹氣。
「怎麼樣，吹吹就不痛了吧？……噗……」說到最後，萊因哈特自己笑了起來。「吹吹就不痛了喔，吹吹~你看，痛痛飛走了吧~哈哈哈……」萊因哈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可是為了你英勇負傷的啊。」吉爾菲艾斯無奈地提醒著。
「……我知道。」萊因哈特看著吉爾菲艾斯，帶著美麗的微笑說著。
跟安妮羅傑有些相似的溫柔微笑竟然會出現在萊因哈特臉上，吉爾菲艾斯第一次覺得就算是個男生，也能美得令人窒息。
「……為什麼不呼吸呢，我的騎士？你的臉都紫了。」萊因哈特低聲說著，緩緩靠了近。
吉爾菲艾斯小心地換了口氣，萊因哈特就已經輕輕吻上了他的鼻梁。
「這是獎賞……」萊因哈特低聲說著。
吉爾菲艾斯擁住了萊因哈特，讓萊因哈特落下了第二個吻。
接著，萊因哈特摟住了吉爾菲艾斯的脖子，降低了唇瓣的高度。
吉爾菲艾斯閉上了眼睛。
心跳激烈到就要爆炸了，身上萊因哈特的體溫讓他也幾乎沸騰。
「真舒服……」萊因哈特離開吉爾菲艾斯的唇時，低聲說著。
「我也是這麼覺得……」摟著萊因哈特，吉爾菲艾斯翻身將他抱到了身下，繼續著之前的親密擁吻。
24謎題 (三)
事情的演變，有愈發不可收拾的趨勢。
萊因哈特除了發呆之外，最近加入了令旁人也會為之心猿意馬的「嫵媚笑容」。
其實，說嫵媚是有點貶意的，畢竟以著美貌及裙帶關系為優勢，萊因哈特盡管有再亮眼的成績，都會被當成另外一種晚上活動的勝利。
然而，惡意的臆測盡管越演越烈，萊因哈特卻一反往常的反而察覺不到那種帶有嘲諷的語氣以及眼神。
也許是因為，當心裡充滿著另外一種感情時，就只會注意到正向的事物？
盡管工作越來越重，屬下越來越混，吉爾菲艾斯已經一個禮拜沒有回家，萊因哈特還是覺得飄飄然的。
「最近有什麼好事嗎？」在偶爾的聚餐中，安妮羅傑帶著微笑問著。
「……還好……」萊因哈特有點心虛地看著安妮羅傑。
丟下孤零零的姊姊，自己過著快樂的日子實在是太過分了。然而……然而……「你真該常笑的，萊因哈特。」安妮羅傑感嘆著。「你跟以前都不一樣了。」
萊因哈特悄悄地低下了頭。他總覺得有一種罪惡感，但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吉爾菲艾斯……」
「……啊！」漏聽了一大段話，猛然聽到熟悉的名字，萊因哈特嚇得差點把手上的餐具掉到了桌上。
看著萊因哈特，安妮羅傑忍不住笑了出來。
以為不說我就不知道？未免太明顯了，萊因哈特！
然而，災情恐怕不只如此……
「真是有夠麻煩，好好的，搞什麼小組教學課程。那些小鬼頭什麼都不懂，同樣的東西我一連要講二十遍？你想想，二十遍！我干脆錄音起來放給他們聽算了！」VS對著吉爾菲艾斯發火。
帶著燦爛的笑容，吉爾菲艾斯看著眼前暴跳如雷的老師，似乎形成了一種閃亮亮的、無形的防護罩？
『學長真是好脾氣啊……』幾個學弟躲在後頭竊竊私語。『又不是學長的錯，學長只是負責執行醫院的政策，卻還是要挨罵……』
「你們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麼，我的時間很寶貴的！要我配合你們的時間？好啊，你叫我的病人都挑日子來好了！我排我沒上課的時候給他們選！」
「老師說的對，真是麻煩老師了。」吉爾菲艾斯還是笑得燦爛。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說真的！論文要趕、小孩要顧，老婆都要跟人跑了，我還一天十二個小時困在醫院裡！現在又要我多花二十節課的時間！？你以為你們是誰啊！」
『你們又不用值班，我們可是平均一天最少得待上十六個小時……』幾個小醫生隔著門發著牢騷。
「老師真是太辛苦了。」吉爾菲艾斯感同身受般地感嘆著，然而還是那種閃亮亮的、人畜無害的笑容。
「……知道就好！」老VS微微喘著氣。
「那麼這是課程表，請老師過目。」吉爾菲艾斯笑著遞上了紙本跟檔案。「還有教學指引。」
「……」老VS還是接過了。
「請老師要注意日期跟時間，那麼我先離開了。」吉爾菲艾斯笑著，全身而退。
『學長真是太強了！』跟著吉爾菲艾斯身後的幾個小跟班，興奮地跟著快步走著。
「……啊！」吉爾菲艾斯突然仰天長嘯了一聲。
『……果然，學長還是受不了……』
「……真好。」吉爾菲艾斯幸福地感嘆了一聲，接著繼續了他的尋訪。
『……學長？』
「不得了了，吉爾菲艾斯學長怪怪的！」一個學妹對著自己的學姊驚叫著。
「怎麼了？」
「我剛剛跟學長看門診……」
「然後？」
「學長在笑……」
「……然後？」
「他真的一直都在笑！」
「……然後？？」
「……真的是一直一直地在笑！」
跟著學姊走在醫院的走廊上，這位年輕的醫師十分擔心。
『那個叫做吉爾菲艾斯的醫師怎麼這麼親切……』一個病人撫著胸口，迎面走來。『好恐怖……』
「……聽聽，就是那樣！」醫師指著遠去的病患背影。
「齊格飛本來脾氣就不錯。」
「……可是，有個病人當面罵他是豬，他還在笑耶！」
「不然要用哭的嗎？」看著學妹驚恐到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這位學姊不解。「他的EQ好啊。」
「……可是……」
『……這家醫院的醫師都這麼和氣嗎……那個吉爾菲艾斯醫師未免也太親切了……』一個家屬推輪椅送著病人迎面走來，一邊還彷佛心有余悸的樣子。
「你看看！」學妹跺著腳。
「好好好，我看看……我不是在走了嗎……」這位學姊嘆著氣。
走到了診間，敲了門、轉開了門把。她們口裡的吉爾菲艾斯大醫師正用一種親切到讓面前病人受寵若驚的笑容說著。
「……日常生活可以照常，但是我建議在周末臥床休息以及減少一些工作量以及承擔的責任。至於藥物方面我們可以從低量的輕度鎮靜劑開始，對您的病情應該會有所幫助……還有任何問題嗎？」
「沒……沒有……」在那「聖潔」的光芒之下，這位病人顯得有些害怕。
「齊格飛？」這位學姊小心翼翼地問著。
「嗯？」吉爾菲艾斯抬起了頭，對著她們笑著。
嗚！
遮著眼睛，學姊倒退三步。
好刺眼！
「齊格飛，你多久沒有回家了！」同事抓著他的肩膀，激烈地搖晃著。
「兩個禮拜而已……」即使是被搖晃中，吉爾菲艾斯還是笑容滿面。
「是我害的！沒想到，我才請了一個禮拜的假，你就得了hospital psychosis！」
「……那是什麼？」吉爾菲艾斯笑著問了。
「嗚……我對不起你，齊格飛……」女同事泣不成聲。
「哈啰，凱薩在嗎？」小心翼翼敲開了「身心科」的門診，吉爾菲艾斯小心地問著。
泡了一杯咖啡，躺在沙發上吹冷氣外加聽音樂的凱薩大醫師就連耳機都懶得拿下來。
「要預約去找我的秘書，他會排時間。一個小時一千美金，員工打七折。」
「凱薩，別鬧了。」吉爾菲艾斯開心地笑著。
「喂，凱薩！幫齊格飛看看啦！」吉爾菲艾斯身後的女同事嚷著。
「我不接受現掛。」凱薩還在哼著歌。
「有點同事愛好不好！……齊格飛，你還笑，快點進去！」女同事把吉爾菲艾斯推了一把，順便還關上了門。
「喔，真是的……」凱薩嘆了一大口氣，終於拿開了耳機。
然而，當他坐了起來、抓了抓頭發，最後用點不耐煩的表情看向吉爾菲艾斯時，吉爾菲艾斯已經正襟危坐著，用著燦爛到甚至讓人睜不開眼睛的笑容看著他
「……你沒事笑什麼笑？」凱薩疑惑地問著。
「他們說是hospital psychosis。」吉爾菲艾斯笑得連眼睛都眯了起來。
「……那是什麼？」
事實上，吉爾菲艾斯對著自己的人生有著打算。
交往嘛，就要從牽手開始……一段時間後如果對方也願意，可以允許親吻的發生。然後就該求婚了，等到結婚過後就能…………
「我在想什麼啊！」走回家的路上，掩著臉，吉爾菲艾斯突然發出的聲音嚇壞了正打算過馬路的小女孩。
『哇……』小女孩響亮的哭聲傳了過來。
沒有注意到自己引起的災難，吉爾菲艾斯繼續走著。
「萊因哈特怎麼可能答應嫁給我？而且……而且應該先牽手的啊！……我怎麼可以就這樣親下去，我……我……」
盡管如此，心跳還是加速著。吉爾菲艾斯又掩著臉。
「不行啊，這樣是不對的！」
唔，又下班了？最近時間過得真快……
萊因哈特回過了神，接著就開始慢條斯理地收拾東西。
有點懶洋洋地離開了辦公大樓回家，萊因哈特的生活步調變得跟現在的腳步一樣緩慢。
回到了與吉爾菲艾斯同住的大樓，慢慢打開了門，慢慢走了進屋裡，然後再慢慢關上門。
打個哈欠，脫下西裝外套，回自己房間准備沐浴……
「萊因哈特！」
「啊！」
受到吉爾菲艾斯驚嚇的萊因哈特讓他握住了手，瞪大的一雙冰藍眼睛驚疑地看著眼前的吉爾菲艾斯。
「你終於回來了。」吉爾菲艾斯緊張地說著。
「……你也回來了。」近在眼前的臉孔，讓萊因哈特不知不覺地臉紅了起來。
室內明明就開著空調，然而卻還是覺得熱得要命。
吉爾菲艾斯還是很緊張，額上的冷汗清楚地凝結著。
兩人都說不出什麼話來，現在是有些尷尬的氣氛。然而吉爾菲艾斯沒有放手，萊因哈特也讓他就這樣握著。
小貓咪走了來，親熱地蹭著萊因哈特的腳，然而卻沒有得到應有的響應？
小貓咪抬起了頭看著兩個呆立的人，一個訥訥地正要想辦法說話，一個正小心地期待著對方的話語。
「牽……」吉爾菲艾斯有些結巴，他著急地看著萊因哈特，然而怎麼都說不出口。
「……啊？」萊因哈特有些疑惑。
「交……交往……」因為情緒的激動，吉爾菲艾斯有些喘著。
「你在說什麼啊……」隱隱約約猜到了，萊因哈特的臉頰都漲紅了。
「萊因哈特……萊因哈特！」吉爾菲艾斯喊著。
「我有在聽……」趕快說啊！
「萊……萊因哈特！」
「嗯……」萊因哈特已經做好了准備。
對……就是這樣，不要急……快點說啊你！
「萊因哈特，我有事情要跟你說……」吉爾菲艾斯簡直就要哭了出來。「可是……我說不出口……」
「……」感動歸感動，萊因哈特卻覺得有點無語問蒼天。
是個男人就說出來！萊因哈特爆著青筋，瞪著吉爾菲艾斯的表情已經有點凶狠。
「……萊因哈特……」
好吧，我退一步，你用寫的好了……
「以結婚為前提，跟我交往吧！」吉爾菲艾斯吼著。
「好……」……等一下？
「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我……」
「……等一下……你冷靜一點……」萊因哈特連忙喊著停。
「萊因哈特！」吉爾菲艾斯抓著萊因哈特的雙臂，向他逼近著。
萊因哈特下意識地一步一步退著，到了最後簡直是被他壓在牆壁上了。
「吉爾菲艾斯，你冷靜一點……」萊因哈特繼續嘗試著。「交往可以，不過結婚就……」
「我是認真的！」吉爾菲艾斯低聲喝著，就連啼笑皆非的萊因哈特都愣了住。
「想要跟喜歡的人一輩子在一起並沒有錯！」吉爾菲艾斯喊著。
「……可是，吉爾菲艾斯……」心髒鼓動著，隨著每次強烈收縮的心跳，萊因哈特有種身體被血流震動而微微搖晃著的錯覺。
心跳的聲音彷佛在屋裡回響著，間斷傳來的、吉爾菲艾斯著急的語調，有點不太真實……
雙唇相隔只剩兩公分，頭腦混沌著，思考完全中斷。進逼而來的溫熱人體有著熟悉的體溫以及氣味。吉爾菲艾斯洗過澡了……洗發精的香味跟自己是一樣的……
情不自禁地輕觸了一下，呢喃著雙方都聽不清楚的話語。抓著自己雙手的手腕放松了，而暫時分開的雙唇又緩緩地靠在了一起。
攬著吉爾菲艾斯的頸子，讓他緊緊摟著自己的腰。有些急切的吻消彌了所有來不及發出的嘆息。
溫柔地吻著、渴望地吻著、熱情地吻著、試探地吻著……
舌尖交纏著，心髒為著對方而震動，然而不夠……撩撥起來的情感，已經無法用唇表達……他全身都在渴求著……
不夠……不夠……再怎麼都不夠！
著急的、甚至不耐煩的，萊因哈特把吉爾菲艾斯的頭壓向了自己。渴望著更多肌膚的接觸，汗水甚至浸濕了襯衫。
「吉爾菲艾斯……吉爾菲艾斯……」萊因哈特呢喃著，甚至帶有著求助的語氣。吉爾菲艾斯的體溫好高，自己快被燒熔了…..不僅如此，更有種莫名的渴望，在他腹裡熊熊燃燒著。
「吉爾菲艾斯……」
似乎是響應著呼喚，吉爾菲艾斯沿著萊因哈特的頸子一路輕輕吮吸著。
昏眩……
當吻來到了鎖骨上、變成了輕噬，當手掌滑進了單薄襯衫的下擺、撫上了自己胸膛，帶著有些渴望的嘆息，萊因哈特仰著頭，放任著事情的發生。
曾經厭惡到想嘔吐的撫摸以及男人的體溫，換成是他，卻是令人迷亂。
就這樣吧……不要緊的……讓他擁抱吧……
「萊因哈特……」吉爾菲艾斯與萊因哈特的唇再度重合著。「……萊因哈特……我該怎麼做……」
「抱我……」從唇間吐出熾熱的嘆息，萊因哈特閉起了眼睛。
「……我不曉得該怎麼做，教我……」唇瓣間，吉爾菲艾斯的聲音甚至有些像是恐慌了。撫摸著、親吻著，衣衫半褪。但是，他渴望更多更多，更多更多……他還想……想……可是他不曉得到底該怎麼做才不會傷害到他，他想讓他舒服，不想讓自己的欲望造成他的痛楚……可是他不會啊！
「……我不曉得……我也不曉得吧！你不是醫生嗎！」萊因哈特氣急敗壞地低聲喊著，卻也離不開他的唇。
兩人倒在了沙發上，渴望地撫摸著、親吻著，管不著還有一只貓咪(未成年)正疑惑地看著他們了。
「我沒有研究過，你得先給我一點時間……」熱吻著，吉爾菲艾斯嘆息著。
「你敢停我就殺了你……」萊因哈特低聲說著。
「可是我……」
「想個辦法啊！」
「……我……可是我以為你會曉得……」
……
……
萊因哈特的唇瓣離開了，吉爾菲艾斯用著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萊因哈特的表情像是這個房間裡即將會有慘案發生一般……
「為什麼我會知道……」
「……我沒有別的意思，萊因哈特！」吉爾菲艾斯連忙想要拉住萊因哈特，然而萊因哈特已經離開了沙發。
「萊因哈特！」
「……你以為我喜歡給男人抱、常常給男人抱嗎？」萊因哈特顫抖著聲音。他的雙手捏緊又放了開、放開之後又重新捏了緊。說完之後，他像是在找尋著什麼一般環顧了一遍客廳……(是菜刀嗎？^^a)
「……萊因哈特？」
「你以為我是用著什麼樣的心情……」萊因哈特終於轉回了頭，然而卻是僧恨的眼神。「你們都一樣！」
「對不起！」吉爾菲艾斯喊著。「對不起，萊因哈特，我誤會了！」
「……就連你都不相信我！」
「萊因哈特！」連忙跳下沙發，吉爾菲艾斯拉住了正要離去的萊因哈特。「對不起！」
「……不用解釋！」
「萊因哈特！」把萊因哈特一把拉進了自己懷裡，吉爾菲艾斯誠懇地說著。
「難道你又會以為我在意過去的事情？」
「不然呢！」委屈(?)的淚水蘊含著，在眼眶裡滾動著，然而萊因哈特卻還是瞪著吉爾菲艾斯。
「我好高興……」吉爾菲艾斯低下了頭要吻萊因哈特，然而萊因哈特卻是狠狠咬上了吉爾菲艾斯的嘴唇。
一股血腥味襲上，萊因哈特嚇了一跳，然而吉爾菲艾斯沒有停止。帶著鐵鏽味的親吻引燃了一種非理性的衝動，萊因哈特的掙扎停止了，而吉爾菲艾斯的力道卻是增強了。
「痛……」手臂傳來幾乎要被握斷的錯覺，萊因哈特低聲抗議著。
放開他的手，將他打橫抱起，吉爾菲艾斯踢開了臥室的門，將他放在了床上。
萊因哈特的眼神漸漸和緩了。
「你還在等什麼？」萊因哈特的聲音有點沙啞。
「我是個幸運的男人，萊因哈特……」吉爾菲艾斯低聲說著。
身軀交疊時，許多的愛語都成了呢喃。偶爾的一句被聽了清，卻只是萊因哈特滿足的嘆息。
也許，這就是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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